周浩回到她們身邊說明了谘詢的經過與結果後,她們兩個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葛碧潭感歎中說出了令周浩與許竹筠產生強烈共鳴的話——出門在外最困惑的莫過於不敢相信別人!究竟是生疏的人不值得信任呢?還是自己的多疑與過敏呢?這兩者之間真有幾份難以分辨,不過眼前的事實讓他們不能不多長幾個心眼,多生警惕。下山的時候,真有點人困馬乏的疲倦感,也沒有了上山時一睹為快的急切心情,在緩慢的行走間,他們遇上了一個旅行團,有導遊的指引,下山不同於上山由導遊介紹各處的景點,但導遊對團員們照看得更緊,這使他們看了有點生疑,都是成年人了,下山僅一條路,而且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誰也不會走失的,隻要告訴一聲在山腳下的什麼地方集合省事多了,何必要集體行動呢?每一個人的體質有差異,到這個時侯,身體好的依然精神抖擻地行走,有的卻大不如此,而是舉步維艱,其緩慢可想而知了。麵對這樣的情形,導遊則不依不饒地要所有的團員同行,當然也會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考慮到所有人的安全。真是關懷備至,還是另有企圖呢?三人抱著好奇的心情尾隨了這個團的行程。到了銷售茶葉的路段,商家的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可謂在山穀回蕩。這時導遊對團員們看守得更加嚴格了,告訴團員這些人是不可信的,不熟悉的人到此大多會上當,當然導遊是壓低聲音走到每個成員身邊一一叮囑的,不然路邊的攤主是不會饒恕的,而且又小聲告訴每一個團員如果想買的話,自己的姨母就在前邊不遠處有一個攤位,以自己的麵子可以大打八折。說話間到了,姨母一家人早已等候在了必經之路——攤位前邊的狹窄山路上,說是等還不如說堵更準確。一行二十餘人無一幸免地坐在了長條桌邊,他們也隨之坐了,導遊不僅沒有驅逐他們的意思,而且頻頻送上笑臉,周浩的感覺是因為兩個女生的美麗與非凡氣質使得導遊不能不豔羨才沒有多嫌他們,他心中雖微有醋意,但是想看個究竟,困乏口渴使他與她們安心地坐了下來。沏茶!導遊一再大聲吆喝著姨母沏上最上等的好茶招待自己的團員們,這樣的熱情讓與導遊相處了一天的人們完全放鬆了上當受騙的警惕,即使來時再三提醒過不能在旅遊點購物的人也忘乎了所以,隻是被眼前洋溢著盛情款待的氣氛所蒙弊,熱騰騰的茶麵前一放,口渴與疲倦頓覺消失了大半,攤主的熱情遠勝過茶的濃情,一邊讓客人們喝茶,一邊介紹起各色各等茶葉來。幾口茶水下肚,每個人仿佛被灌了迷魂湯一般地失去了自控力,紛紛慷慨解囊買起了茶葉,這個時候年輕的導遊露出了一天來最燦爛的笑容,他們沒有買,一方麵是沒有飲茶的習慣,更重要的是囊中羞澀,不然也會被一時衝動的魔鬼戰勝理智的,而不是他們本身具有較強抵禦誘惑的能力。等到所有團員都手持剛剛買的茶葉時,導遊才說時間不早了,該起身趕路了,不然會誤了車點的。隨後這個導遊不僅沒有了之前的嚴加看管,而且一溜煙地向山下奔去,走了一段似乎覺得有所不妥,回頭舉著喇叭高喊著他會在停車場的入口處等大夥的。這個導遊是年輕的小夥,看上去有幾份活潑開朗的性情,也有幾份可愛的地方,可是購物前後的變化不能不令有心者頓生疑竇。走到距山腳不遠處較為平坦的一段道路時,旁邊也設了許多賣茶葉的攤位,買了茶葉的人想知道是如導遊所言的占了大便宜呢?還是什麼?就駐腳攤位前問起長短來,如果不聞不問地走下山一至回到家中,看山後的好心情可能會維持很久以至於儲存終生,然而不問不知道,一問大生懊惱,再拿出所買的茶葉被這裏的攤主大喊上當受騙了,花出了幾倍的價錢呀!加之攤主的無限渲染,竟然有人生氣間將剛買來的茶葉擲在了路邊的河流中隨水飄去了。難怪導遊脫離了團員,原來有這樣的奧妙在其中。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事件,而且是剛過去不久,這種被騙的記憶猶新,盡管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也是會汲取的。寧願在有備中枉然,也不想在大意中有患。
他們商量後,決定乘車返回成都,利用坐車的時間休息足夠了,明天又乘去青城山的早班車,既省去了住宿的費用,又節約了時間,更主要的在於避免了上當受騙,或許是多慮,或許是偏激,而他們麵對複雜而不純樸的現實隻能保持高度的警惕性,這也是無奈的選擇了。既然有了這樣的計劃,這時乘車便有些早了,於是他們要找一個吃飯的地方,一邊吃飯,一邊等待時間的過去。停車場的周圍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餐館,有的建築規模氣派,有的雖然小樣卻極具地方風格。三人對於該進什麼樣的餐館一時沒了主意,尤其是葛碧潭與周浩這樣的外地人更是很少了解這裏的地方特色,最後在許竹筠的攛掇下他們走進了一家地方風味的小餐館,而且幫他們點了最具代表性的益州飯菜。許竹筠的行為使周浩有了閑話的內容,在等飯上來的時候,他對著兩位美女調侃道:“如果沒有了葛碧潭的英明決策——叫上許竹筠這樣的當地佬,今天的這頓飯都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了。”葛碧潭麵對他的恭維沒有太多的在意,隻是微笑了一下便將視線轉向了餐館內的陳設上,因為這裏的不少器物都是未曾見過的,所以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這些稀奇古怪玩意的欣賞上。許竹筠聽後則不同於葛碧潭的態度,而是接過話茬道:“你這是在讚揚你的葛碧潭中貶損我的吧?我好心為你二人服務在你的心目中還將我定位為你們的仆從,我是葛碧潭邀來作伴的,而不是你認為的主仆關係!”周浩未聽完許竹筠的話就急於解釋,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等她把話說完才致歉的,而且一再聲稱冒犯了尊嚴,是自己一時糊塗中的胡思亂想,又沒有把好說話的關口,一下子就說出來了。這最後的話又被許竹筠抓住了把柄,說什麼把好了出口關,心裏還是那樣想的。周浩又是一番解釋,以至於有點尷尬時,許竹筠卻表現出了蠻不在乎的樣子,說隻是說著玩的,何必這樣的認真。其間葛碧潭有時打圓場,有時瞋怪周浩對許竹筠的不尊重。
周浩沒有多想葛碧潭的表現,因為她不願傷及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是完全出於調和用意的。令他想得多的是許竹筠,自古就有美女多愁善感的遺訓,看來一點也不假,不就是幾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卻引起了她情感的波動,甚至有點不依不饒,這使他體會到了美女溫柔謙和的背後都潛藏著與之恰恰相反的性情,但他轉念一想,葛碧潭也具有與許竹筠一樣的美麗,而且更富才情,在這麼長的交往中卻未發現過這方麵的蛛絲馬跡,是自己對她有足夠多的尊重,還是她有足夠多的容忍,常言道人的忍受是有限的,他偶爾對她的言語刺激以及行為莽撞比起剛才的話有過之,但她未有過如許竹筠的激烈反應,難道這僅僅與是戀愛對象或不是戀愛對象相關嗎?他深思不得其解時,端詳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兩個美女,想看出個究竟來。他在跟隨葛碧潭與許竹筠的交往中還沒有過這樣的直麵。對這種相貌出眾的女生本人來說是不厭惡別人注視的,甚至於希望招來更多的欣賞者,不然拿什麼引以自豪呢?沒有美麗的姣容還想以華麗的服飾吸引別人的關注,被注意對於每一位女子來說都具有美好的感覺,隻是害羞與落落大方,虛偽與真誠的區別罷了。看美女時美女不反感,但別人會有看法的,這可能是一種多餘的顧慮,盡管如此,還是約束了他的視線。他這時以癡呆的表情將目光遊移於兩個美女的容顏時,似乎看出了一點門道來,在差不多的漂亮中葛碧潭的臉上多了點柔媚,主要部位在眉宇間;許竹筠更突出的是冷豔,是由目光流露的。得出這樣的結論後,他反複質疑自己的判斷是否又與戀人或不是戀人的偏見有關,就在他還處於疑惑中時,又是許竹筠的幾句尖酸刻薄的話把他驚醒:“發什麼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一個大男人扛不住這點小小的打擊還算得上爺們嗎?我就不信葛碧潭沒有這樣數落過你,如果真沒有的話,今後還是需要加強這方麵的訓練了,不然是難以適應現代女性脾氣的。我不過說了幾句話,你就由尷尬變得呆若木雞似的一直在看著,我有這麼可怕嗎?即使有,也不必這個樣子的,你戀愛的是葛碧潭,她比我溫柔了許多,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別這樣了,我看了是別扭,她看了一定是心疼了!我說得對嗎?”葛碧潭雖不善於這方麵的辭令,但思維的敏捷一點也不遜色,她在看到許竹筠轉向自己問話時,似乎無間隙地答道:“那是困了,一路上照顧你我還少嗎?消耗的體力比咱們兩個合起來多了幾倍,難道你沒有看出這一點來嗎?哪裏是因為你幾句話刺激得木雞一般的呆傻,不是的,他的情況我比你了解得多了許多,他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否則的話,我是不會與他交往的!放心吧,他一定不會與你有任何計較的。”這樣的回答不僅維護了周浩麵子,而且也安撫得許竹筠不好再說什麼。葛碧潭在平時與人的交往上就有不喜歡在無所謂或者無聊的話題上糾纏的習慣,這時她也不想將剛才的談話繼續下去,周浩在聽到許竹筠聽說的現代女性脾氣時忽然間化解了剛才的疑慮——在葛碧潭的身上既有現代女性的氣質,但還潛藏著古典的美。他欣慰地笑了!正在許竹筠無話以對之際,餐館的老板用地道的方言吆喝著端上飯來,許竹筠似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與老板用方言對起了話,周浩與葛碧潭不甚明白,隻是瞪大雙眼傻乎乎地陪著笑臉。老板去後,許竹筠給他們簡單講解了剛才她與老板說了些什麼,其實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客套話,三人開始了用餐,許竹筠一邊吃一邊給他們講起有關特色小吃的一些故事,三人之間又顯得其樂融融!
益州的飲食難怪聞名天下,剛才享受過的小吃的美味深刻地烙印在了他們的記憶裏,尤其是第一次品嚐的葛碧潭與周浩更是如此,他們在稱讚之餘感謝許竹筠的指點,否則的話也不會有今天的體驗了。許竹筠又以開玩笑的口吻提起了周浩之前說過的仆從之類的話,但明顯是善意的,兩人也一笑置之過去了。離開小餐館距他們計劃乘車的時間還有些早,於是又在停車場的附近轉悠而等待時間的過去。象這樣悠閑自得而荒廢時間的情況在他們平時的生活裏是難以發生的,凡是有他們這樣學曆的人不僅是在堅強意誌力支配下克製得如上緊了發條的鍾點不停歇地轉動,而且有外在環境的感染,不要說高中有如戰場上火藥味十足的學習氣氛,就是現在的大學校園,即使校方修建了天坨山這樣如畫的休閑去處,但學生也是不可能如他們這時的精神放鬆;即使有閑情逸誌者也會被刻苦讀書者影響得失去雅興的;即使有談情說愛也隻能是學習間隙的插科打渾,絕不能如本戲一樣的上演。環境對人的情緒有著很大的影響,除了一天來行走山間溪水廟宇與雲蒸霞蔚、參無巨木與細竹野草、僧侶尼姑與遊人百態,碰撞心靈後盡管難免浮想聯翩,但未想到學習,這時似乎無所事事中也沒有想到學習。他們漫步在街道燈光中的時候,葛碧潭有了上述的感悟,而且談出了對旅遊的看法——自古有騷客之謂,文人好遊山玩水:有獨樹山水派的詩人謝靈運;有不愛京邑愛罔川的詩如畫,畫如詩的王維;有永州之野走出了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正是貶謫的厄運成就了文學辭章,用韓愈的評判即可正視其價值:“雖使子厚得所願,為將相於一時,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徐霞客更是遊曆一生以遊記垂名後世。這幾位可算是旅遊的典型了。還有陶淵明南山下采菊的田園悠然;蘇軾東坡耕種的事農謀生。不論是遊山玩水,還是居鄉田耕,在中國曆史上極富偉名的文人難道不與大自然的恩賜有關?除了自然能給文人以鍾靈毓秀外,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不失為放鬆的最佳方式——置身雄山秀水間,個體的生命顯得是那麼的不足為道,渺小中才能回歸本真而不自我膨脹,私欲、貪婪這些人性中的醜惡幾乎滌蕩,這就是所謂的靜化心靈。旅遊是有意義的,花費的時間與貨幣都會有超值的回報,有的人是明顯感受到了收獲,有的人則是不知不覺中的被潛移默化,最低效益也如常言中的開了眼界。葛碧潭在與二人交流中是宏篇大論的,這裏隻是記述了其中的要點,其間周浩與許竹筠也有不時的插話,遠沒有葛碧潭的精彩,所以也就省去而不贅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