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一擔子書,回家時依然是一擔子書。謝濟不禁懷疑究竟是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還是這些書壓根就不會有人願意買。
謝濟隨手拿起幾本壓在上麵的書,看了一眼。
《說禮》《問聖賢》《治經》......
都是好書,隻是自古聖賢皆寂寞!
安樂公府,羊角辮丫鬟將自家小姐那件沾滿風雪的狐裘長袍收起,又趕緊將剛剛熬好的薑湯端了上來。
如果謝濟身在此處,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先前他隻是猜測女子為雲陽城的大戶人家千金。
實際上這和他的猜測還是有著很大的出入。
雲陽城本就是富庶之地,城內大戶人家數不勝數,但是真正家有千金的豪門大戶和女子所在的白家一比,家底就顯得有幾分單薄。
“小姐,我還以為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雪要請的夫子是怎樣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不過是一個街頭賣書的寒酸書生,你是沒看到,之前他聽到那十兩銀子的時候,眼睛裏都差沒有冒出火星子了。”
“宋老夫子所托之事,不能敷衍。至於你口中的那位窮酸書生,早年其實並非如此落魄。”
“難道這裏麵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小姐你見識廣,給奴婢講講唄。”
搓著手的羊角辮兒一下子來了興趣。
“你我既然都不是那市井街頭的生意人,就不要去做翻舊賬本的費心事。”
和永三年的那樁轟動半個大啟國的狀元公案,其中是非,豈是市井傳言那般簡單。
深知自家小姐脾氣的羊角辮,雖然很好奇,但是也收起了話頭,規規矩矩圍在火爐邊上,指著竄動的火星子,一個一個的數著。
城內飄雪,城外早已積雪寸餘。
雲陽城外更遠處,一老一小倆人找到一家尚有燈火明亮的客棧,打算今夜在此歇息。
待到小二開門,將倆人迎進店內,又將客房安頓好之後,那小書童立即從小書箱裏拿出一些早就備好的幹糧,遞給那位老者之後,自己也開始吃起來。
隻不過沒吃幾口的小書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立馬放下手中的幹糧。
“夫子,您離開書院之後,那位新來的夫子能夠管得住陳堯嗎?他可是經常趁您不在,在書院裏仗勢欺人。”
老者喝了一口水之後,並未直接給出少年明確答案,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陳堯如今欺負書院同窗,若是長大之後,憑借自家勢力,欺負百姓當如何?那個時候的陳堯是否還會忌憚我這個書院的老夫子?”
少年搖了搖頭:“先生的這個問題太大,學生想不出來答案。”
老者笑著,似乎一開始就沒想要從眼前這位天資聰穎的學生口中得到答案。
“不是這個問題太大,而是這個問題發生在我們身邊,往往就是當局者迷。書院裏有這樣的陳堯,書院外就會有李堯、張堯。隻不過陳堯會因為身在書院忌憚我幾分,但是那些李堯、張堯該去忌憚誰?”
“天子?王法?”
少年摸了摸腦袋,對於自己給出的這個答案顯然也不太認可。
“天子可斬首誅殺,王法可拘捕羈押,二者都能震懾這等宵小不良之徒,但是天子能斬幾人?王法也不過是讓這些人表麵害怕而已。”
“那夫子可有良策?”
“此行帶你周遊十三國,為的就是要尋找一個答案,一種方法。”
“如果找不到呢?”
少年在自家先生麵前,從來不會遮掩自己心中的想法,乃至顧慮,向來就是如此直言不諱。
“無妨,即便這次周遊十三國無功而返,到時候肯定也會有人能夠給我們一個答案。”
“誰?”
“鹿鳴書院新院主”。
和永七年冬至日,曾被大啟兩代國君尊為老先生的宋良元,此時與年僅十歲的學生王敬之踏雪出城,攜遊列國。
翌日,雲陽城鹿鳴書院新院主謝濟開課授業,男女學生共計二十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