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砥鋒挺鍔(1 / 3)

眾人背水無路,紛紛施展開自家絕學,刀兵與血肉的撞擊聲,立時自跌宕的潮汐中爆發開來,怒喝、慘嚎及金鐵交擊此起彼落,激蕩著傳入穀中。

六名劍客無聲進擊,動作整齊劃一,竟同時列成三重短陣,前破固防、後斷追兵,無論手法或氣勢俱是一流高手的眼界。按說此間俱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此際卻在圍攻中潰不成軍,紛紛推搡轟散,交織往來的劍網下,六劍陣型又變,前三把劍點飄斜,水澤中倏然綻出兩蓬血霧,潑喇喇翻湧開來,眾人莫敢直攖,紛紛退避;驀地,潑水似的劍浪當中一分,平平穿出半抹驚鴻,齊柄搠入花毅的咽喉!

後者慢了半分,隻來得及扣住劍柄,孰料兩柄劍尾一收,連那顆雪白的首級亦被拋入水中。

他身邊猶有幾名掌門奮力相抗,然而六人所經之處,盡成劍下亡魂,餘人推搪著鑽入湖水,腥紅的血雨鋪天蓋地,仿佛遮盡天地間最後一抹光華,不留半分生機。

我看得驚心動魄,劍客黑霧般的身形於潮汐間忽隱忽現,三人掩殺、雙劍掠陣,所經處必有高手殞命,與其說是陣法,倒更像是一套分合進擊的絕學,六人心有靈犀,出劍渾如一體,割草似的放翻了眾人,殘屍橫七豎八飄滿湖畔,也不過片刻間事。

餘下兩名護法長老看形勢不對,略一交換顏色,竟同時對其餘掌門下起了黑手,南宮海一行算上那兩名藩僧,最多不過寥寥七人,即便有人牽製劍陣,到頭來仍難逃敗局,遑論一旁還有虎視眈眈的毒聖。

我下意識點足而下,飄然掠至淺灘,那六人似是察覺到我的存在,劍尖‘錚’的一聲四散迸開,須臾便分為三個方位,呼嘯聲中,毒聖同時被六道劍氣擊中,枯瘦的身軀立時血糜釃天,骨漿與殘軀兀自飄浮不止,在湖麵上逸開大片殘穢,旋又被潮水湧上礁岸。

嘯聲未絕,六劍竟同時倒撞入鞘,左右三人各壓陣腳,與湖畔眾人成犄角之勢,將我小心遮護在身後。

姬月鳳揚著殘缺不全的半幅鐵奪,活像是青天白日見了鬼,一個‘你’字反複幾次,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眾人驚魂未定,有人顫聲道:“當日在噬雲峰,我也曾見過這般快劍,師父……師父便是這樣被殺的!莫讓他們近身!”

南宮海臉色連變幾番,神色由震驚、恐懼,逐漸轉為愕然與無奈,最終趨於平靜。眾人紛紛驚駭莫名,如非身後有湖水阻絕,隻怕瞬間便已逃得精光。

隱然間,丹田中翻湧不休的溯玉真氣,以及六名劍客鬼使神差的舉動,恰恰證實了心中極不願麵對的荒謬設想;適才我動了拔除魔教的心思,才一手造成眼前殺伐之局,隻不過這六人來曆不明,劍法卻顯然源自其他六樣寶物,玉簫劍居為七物之首,竟有駕馭劍陣的能力,這點也與聶宣的陳述有著驚人的相似。

我禁不住冒出一頭冷汗,所幸八派掌門尚存其六,遠不如魔教損失慘重。

“閣下究竟是誰?何以通曉二十年前的邪門武藝?!”玉虛子撕下衣擺紮好右臂傷處,似乎強抑著滿腔驚怒,宛如睡龍乍醒,利刃脫鞘,直與先前的冷靜判若兩人。

“在下追跡至此,非是要與諸位為難,沿水朝東再走半裏,便是離開神宮的唯一途徑。”我緩緩越眾而出,“八派中人大可離去,但魔教爪牙,此番卻得留下!”

南宮海眸中似有驚濤駭浪,疏朗的眉宇無一絲妥協,隻餘霜凜烈烈,姬月鳳兀自狠笑,口吻一派輕鬆,嘴角卻噙著幾分難言的怨毒之意,“妖女一手殺盡我聖教三位護法,連花掌門與慕容少俠都未能逃過毒手,這當兒卻來妄充好人,老婆子胃裏的隔夜飯隻怕都快要吐出來了!”

忘玄長老認真思索起來,片刻才霍然抬頭,衝南宮海附耳幾句,看樣子,似乎從我身上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旁人同樣驚疑不定,不由得交換眼色,頻頻衝我投以探尋的目光。

南宮海原本微露茫然之色,此際卻聽得雙目一亮,“姑娘可是雪域飛虹門下,柳熾雁柳大俠的傳人?”

姬月鳳本倚著有眾人撐腰對我指指點點,這會兒卻有些待不住了,一張被水波映襯的臉上陰晴不定,倏然住口不語。

我略一轉念,想起不久前在雪山中度過的那段歲月,按說師承雪域一脈,倒也並無任何不妥,當即頷首相應。

眾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與先前質問的語調不同,忘玄長老開口時,語調裏竟有著掩飾不住的唏噓感歎,“柳大俠畢生俠骨義膽,胸懷磊落,可謂當世武林中少有的奇人,老衲堅信此人絕非邪魔之流,盟主大可將魔教護法交付於她,料想雪域派俠名極著,當不致對我等用詐。”

“但……這六人來曆不明,島中恐仍有餘禍未消,七物一日留在世上,武林中便永遠難得安寧,在下身為盟主,豈能坐視不理?”

我好整以暇地讓開些個,六名劍客立時揚劍曳空,恰似雪練華燦,轉瞬即逝,再回頭時,六人直如淵停嶽峙,仿佛誰也未曾動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