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唐香蘭皺了眉。她看著唐訴婕,一雙眼睛漆黑陰鬱,“小婕,別走上媽這條老路。”說完,大力闔上車門走了。
唐訴婕看著汽車長揚而起的尾氣,心道她怎麼可能會走上唐香蘭這條老路。這麼些年,她實在受夠了異樣的眼光和那些指點。她不是白蓮花,她有埋怨她有恨,最痛苦的那幾年,一度在心裏逼問自己為什麼要出生人世,體會這萬般不由人的紅塵。
車身變成遠方的一點,唐訴婕懶理唐香蘭的話。她站在路邊攔車。晚上的風卷著衣袖,寒氣便在身上來回打轉。
何佑醉的不輕,她攔到車,和開車的師傅費了小半天的勁才將他弄後座。唐香蘭坐在他旁邊,纖細的身影隻占了個巴掌點大的地方。城市的倒影在車窗外疾馳而過,紅的綠的彩燈閃爍其中,光影斑駁盡數落進女孩眼底。
何佑躺著喘了幾口氣緩神,繼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意識不著邊際額四處散著,可饒是如此,他卻還是覺得此刻唐訴婕好看的不像話。
那眉那眼那微抿的唇,還有那臉上重重落寞的神情,無一不教他心怦怦的跳。
到了地方,唐訴婕攙著他下車,何佑站在門口哆哆嗦嗦的開門。
房子黑漆漆的,他的手去摸開關,啪嗒一聲,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大亮如晝。唐訴婕沒太能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下意識的伸手一擋,她的動作又快又急,不小心碰到了身邊人的胸膛。
手肘骨頭硬,唐訴婕沒什麼感覺,比她高出許多的何佑猝不及防的受了這一下,倒吸了好幾口氣。
“抱歉抱歉。”唐訴婕連聲道歉。
何佑搖頭,他懶得換鞋,搖搖晃晃的倒在沙發上喘氣。和唐訴婕那裏不一樣的是,這幢位於巷尾街的老房子外表陳舊破敗,內裏卻裝修精良,白的瓷磚白的牆,天花板的邊角雕著歐式華麗繁雜的花紋。
唐訴婕粗粗看了一眼,見時間不早了:“那個……我就先走了。你小心一點,別摔著了。夜裏涼,記得回房睡。”
何佑沒有答話,她也不多留,說完便走要。
盛懷這一晚睡得極不好,他心裏裝著事情,唐香蘭半夜起來煮了好幾次的醒酒湯給他,效果甚微。
何佑睡得也不大好,唐訴婕走後,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個幹淨似得,指頭都懶得動一動,更何況回房的睡覺。
他就在一樓的沙發上眯了一夜,夜裏果真應了唐訴婕的話——涼。
一絲絲一縷縷的寒意纏繞在皮膚上,等到何妍的電話轟炸過來,全身已經燙的不像話了。
何佑有氣無力的應付著她:“這麼一大早的有什麼事情嗎?”
他的聲音又沙又啞,語氣頗不耐煩。
何妍聽了,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你昨晚去哪了?喝酒還是唱歌?嗯?瞧瞧嗓子都變成什麼樣子。你還小還年輕,這麼對待自己身體會吃不消的。”
“嗯,我知道。”何佑揉著額角,隻想速戰速決掛斷這通電話:“沒別的事情我就掛了,昨晚通宵一整晚,媽你就放過我吧,讓我睡睡成嗎?”
“一整晚?!”何妍氣不打一處來,她這幾個月以來因著離婚攤牌覺得諸事不順,憋了許多的眼淚。這會兒聽見這樣的話,簌簌的就要掉下來。
“你鬧著要搬去巷尾街的時候,又是逃課又是打架的逼著我同意,我搬過去你不讓,我讓你搬回來你連電話都不接。給你找的阿姨你也要趕走,好好的自個家不住,住在學校宿舍。何佑,你是不是也覺得媽媽好欺負,媽媽不成器。”
她哭的像個得不到糖的小孩,前半輩子順風順水,這後半輩子真是苦的要命。丈夫兒子一個個的都爭先恐後的要離開。她又不是洪水猛獸,她是他們的家人,是妻子是媽媽啊。
何佑:“不是還有你請的鍾點工時常過來打掃衛生嗎。”
聽聽這都是什麼話,她越想越傷心,“你說我們這一家子成了個什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