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由正要細看,便聽到東北角亭子裏有人說話:"公子來了,快快請進來吧。“
話聲未落,人已到季由麵前,款款福了下去,道:“小女子洛瑤見過公子,多謝公子那日在風陵渡替洛瑤解困,如今異地相逢,洛瑤冒昧邀個東道,還請公子勿怪。”說罷矮身又拜。
“原來她叫洛瑤”季由這麼想著,一邊還禮一邊打量麵前的女子,隻見她穿著鬆花綠色的窄袖褙子,桃紅色縐紗月華裙,頭上銀絲狄髻又堆了許多珠翠,鬢邊斜插著赤金紅寶掐絲牡丹花的步搖。
見季由看她,那女子眼含春水,嬌扭腰肢,口吐鶯言:“公子要是隻管看下去,隻怕那邊炭火上的鴨子也要燒幹了,溫好的酒也要涼了。”說罷媚眼如絲睨了季由一眼,也不等季由答言,自顧嫋嫋娜娜前邊帶路。
走近亭子,季由才發現,這亭子的一邊靠著個池塘,池塘因被雪覆蓋了,剛才進來時竟未看出來。亭子裏旺旺的燒著幾盆炭火,正中間是個漢白玉石桌,一個小炭盆上熱騰騰煮著的鴨子冒著熱氣,又有幾道佐食小菜,鴨子的香氣氤氳在亭子裏,就著外邊的飛雪,到讓季由來了興致。
季由笑道:“姑娘好雅致,這樣的天氣,正該這樣圍爐把盞,與雪唱和,”一錯眼看見看見隻琵琶放在椅子上,又道:“才剛進來時聽見姑娘彈琵琶,彈得似乎是夕陽簫鼓,依我看,此情此景,姑娘應該彈昭君出塞才最應景呢。”
“這有什麼難的,”洛瑤道:“公子且喝幾盞酒吃點小菜,不聽古人說麼,酒至半酣聽曲子才有韻致。”說著便要動手給季由篩酒。
季由一擋,道:“這些事讓下邊人做就是,你玉手纖纖,隻該調箏弄弦,況才剛彈了曲子,想必手是冷了,”說著從秦生手裏拿過一個南瓜型鏤空暗刻纏枝牡丹的紫銅手爐遞給洛瑤,“你且暖暖手,一會還要聽你的曲子呢。”
洛瑤接過手爐,嬌笑道:“公子果然是個知冷知熱的可心人,隻是我看這手爐這樣精致不俗絕非尋常物件,等閑人家哪裏能有這個?”說罷依舊一臉春色看著季由“我從南來,不知道這裏竟這樣寒冷,這個是才進太原城淘換來的,我原說這個太過秀氣,像是女人用的,姑娘若喜歡留著便是,也是這手爐的造化。”
“公子真會說話,隻是這東西貴重,我可不敢要,況公子這通身的氣派,用這個即合法度又合身份。”見季由笑笑不語,洛瑤又道:“之前風陵渡酒樓上和公子一起的那位大爺怎麼沒見?”
“他有事先行一步,難不成姑娘請在下吃酒卻是為了他?”季由故意含酸道。
“呸,”洛瑤媚語嬌聲“偏你這樣促狹沒心胸,我原看著他孔武有力身手了得,還以為是你的保鏢,所以有此一問,你倒說出這小氣的話來。”說罷作勢亦嗔亦怒不理季由,隻管端起酒杯欲飲。
季由訕笑著奪了她的杯子道:“你這杯子裏的酒已經冷了,喝了對身子不好,”又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這杯卻還是溫的,要喝就喝這個吧。”洛瑤也不推辭,就這季由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便推說不勝酒力,順勢倚在季由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