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你是指…跟你一樣的行為嗎?你以為我想?我剛才都巴不得沒長耳朵。”
鄭家和終於穿過涼亭走到她麵前,俯望她。
“我沒偷聽。”夏南立刻否認,卻沒底氣。
――沒偷聽?沒偷聽她在幹什麼?
鄭家和像是不屑與她爭辯,一屈身就直接坐到了她旁邊的地麵,瞥她一眼,臉上有嘲意。
“一個姑娘家,在別人的花園裏鬼鬼祟祟,又偷聽又抹眼淚的…怎麼,你是不是愛上什麼不該愛的人了?就那姓顧的?…你‘叔叔’?”說完,確信般一笑,居然還是冷哼聲。
“你懂什麼?!不準你胡說!”
夏南低吼,迅速抹幹淚水。有些尷尬,更有羞惱。
“看來還真叫我猜中了。”他望向涼亭裏的燈籠,不以為意道,“隨你什麼原因吧…又不關我的事。”
“當然不關你的事…你多瀟灑,剛才在大廳裏還是一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轉眼間就躲起來又抽又喝的!你是‘雙麵人’嗎,哪副‘尊容’才是真的你?”
夏南嘴上不饒人,卻也跟著他坐在了地上。
“都是。”鄭家和一笑,發現她視線鎖定他手裏的煙,便遞過去,“來一口?”
見她遲疑,又說,“隻是煙而已。你連個‘老男人’都敢幻想,一口煙就怕了?”
“他才不老,他很帥!”
夏南尤其不爽他的口吻,負氣似的接過煙,抿在唇間猛啜一口。
嗆辣感難以控製地瞬間籠罩鼻口,她努力向外吐,還是劇烈咳嗽起來。
“來吧,再喝口酒緩一緩。”鄭家和又將酒瓶塞到她手裏。
嗓子幹燥澀灼,像被烤過,夏南耐不住便真的又灌了一大口酒。這回更好,連先前沒流盡的眼淚都刺激出來了。
“什麼啊,真難喝!”
她擰著眉丟回酒瓶,一臉嫌惡。暗忖著墨汁如果兌了水,味道大概都比這個好。
“你沒聽過一句很經典的台詞嗎――‘酒好喝的地方,就在於它難喝。’習慣就好了。”
鄭家和舉起酒瓶,慢慢喝下一口。襯著柔光,臉上那抹暗淡的神色未及夏南辨別清楚,又消失掉了。
“什麼破台詞…聽不懂。好喝就是好喝,難喝就是難喝。完全不同的感覺怎麼可能混淆?”終是止住咳嗽,口腔中的滋味也不再那麼強烈,夏南長籲一口氣。
――就像她的感情,愛就是愛了。感覺已經生成,要怎麼能裝不愛,或者沒愛過?
這世上有些感覺就是清楚分明,容不得半點混淆。味覺如此,愛情也是如此。
“這就是你年幼無知的地方。你跟阿男同班?初中還沒畢業的小屁孩,懂什麼?”鄭家和又擺出那張不屑又傲慢的臉色,頓了頓,又說,“不過,你倒是年少無畏。敢做常人不敢輕易嚐試的事。”
“什麼?”夏南側過臉。
“大膽追求‘不可能’的愛情啊,尤其對方還是一‘叔叔’。”
他又“哧”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愛情這玩意兒,就跟你剛才喝過的酒一樣。擺在麵前時,你怎麼看它都很誘人,五光十色,馥鬱清澈。讓你忍不住想嚐一口,並且先入為主地認定那滋味一定美妙,就如它外觀呈現的一樣。殊不知一口咽下,嗆辣漫生,根本就不是你預期的味道。可既然已經喝了第一口,又怎甘願敗興放棄?隻能第二口,再一口,不停喝下去…並自我催眠:我不後悔,它真的合我口味。”
夏南不語,一是那口酒灌得太猛,酒力上湧,迷離了她的神經。二是他的話細細品來,的確也有些道理――愛情跟酒,還真相像。
都會讓人失去理智,不能自拔。
鄭家和抽盡最後一口煙,將煙蒂撚滅,又夾在拇指跟中指間,瞄準鸚鵡“天糊”的籠子,猛力一彈!像是已經安穩睡著的“天糊”受到驚嚇,撲棱幾下翅膀,怪叫一聲,“你他X的!”
夏南怔住,隨即笑起來,“原來它真的會罵髒話!”
望了眼鄭家和並不意外的臉色,又壓低聲音,“陸雅男說一直沒找到是誰教會它罵人…我看就是你吧?!”
“沒錯。”
他一點沒猶豫地承認了,又將酒瓶隨便掩進身後的樹木叢,站起來拍了拍西裝上的灰。
“我聽到告別聲,聚會八成是散了。我要離開,你也該去找你‘叔叔’了吧?”
夏南點了點頭,卻坐在原地沒動。
“喂――!如果,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瓶‘酒’很難得,也未必真扛得住它的滋味,即便如此還是不想放棄占有它的想法…我又該怎麼做?”
盯著鄭家和走向樹牆出口的背影,夏南忍不住揚聲問。
見他駐足片刻,沒回頭。
隻靜靜地丟下一句,“這個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
站在樹木的陰影裏,夏南看到顧匪一邊與陸家人及朋友道別,一邊四處張望。
整理下衣服,調整好心態,她朝他走過去。
“我在這呢。”
見他聞聲看過來時安心一笑。
隻是目光又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花園深處,有抹暗隱的神緒。
“陸雅男呢,他還沒找到創可貼嗎?”
夏南走到顧匪跟前,四下看了看,沒見到陸雅男的身影…也沒有再見到於寧。於是仰起頭,朝他大大地揚開唇角。
“聽說他被什麼東西弄傷了手,為防感染,家人強迫他留在房裏避免被風吹到,正等著藥劑送過來。”顧匪回答,又問,“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幾次都沒見到,還以為你一直跟同學在一起。”
他盯著她燦爛到怪異的笑容,眨了眨眼。
――並不知道先前一口烈酒讓她整個人開始發飄,臉上的肌肉都跟著不協調了。
“沒去哪,就是房子前後隨便逛了幾圈。”
夏南不忘隱瞞事實,又想起了他對於寧說的那句話。可心裏,似乎也沒有之前那樣痛苦了,也許依舊拜那口酒所賜,現在的她,很放鬆。
“有什麼可逛的?”顧匪一笑,攬住她的肩膀走向車子,“以後再帶你出來,要對你立下規矩才行,絕不準你跑出我的視線。剛才一直沒看到你,害我擔心了一下,還以為哪個沒長眼的把你拐回家做‘童養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