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鳥!就會對我耍凶。”陸雅男尷尬一笑,“那個…夏南,我先回房找個創可貼去。你等我一下啊。”

說完便捂著手指跑回了主宅。

夏南縮縮脖子,再回頭看鸚鵡,頓時有了點畏懼,不太敢靠近端詳。

一陣風吹過,樹木唰唰微響,風中夾雜花香,令人頭腦清靜。

她雙手撐腮仰起頭,望向靜謐的夜空。

――於寧現在跟顧匪同處大廳之中,幾個月的避而不見後,兩人終於巧合地再度碰麵。他們現在在做什麼?依舊互不搭理,見著了也全當無視,還是已經冰釋前嫌,正親密無間地有說有笑?

想到這裏,她頓時有種憋悶的煩躁。

很想再偷偷溜回大廳,偷窺兩人的一舉一動。

……

靜寂中,聽到腳步聲。

“現在這裏沒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冷靜了一段時間,你的決定到底是怎樣?”

夏南本是老老實實地等著陸雅男回來,聽到這抹女聲,渾身一僵。

是於寧!

幾乎同時,她一縮身就躲到了石桌下麵。才又想起,一道樹牆相隔,根本沒人看得見這裏的她。

蹲著身,她小步蹭到樹牆旁,輕輕撥開繁茂的葉片,透過一絲縫隙,果真就看到了於寧跟顧匪,正麵對麵地站在樹牆之外,不過兩三米遠的地方。

“你一直在生氣,不肯接我的電話。”顧匪在於寧逼問之後,答非所問。

“誰叫你做了讓我傷心的事。取消訂婚!你知道那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嗎?我甚至都已經開始尋找舉辦訂婚典禮的場所了。”於寧滿口委屈,麵對喜歡的男人,仍是那種嬌滴滴的腔調。

“我說的隻是‘延遲’。”顧匪耐心更正,語氣聽不出情緒。

“又有什麼分別?我問你延遲到什麼時候,你說不知道,你居然說不知道!難道要十年?二十年?你想讓我沒有一點希望地等你一輩子嗎?!”於寧有些氣悶,聲音略微提高。繼而又憤憤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追著過去的事煩你,可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地回答我。”

“你突然改變了與我訂婚的決定…是不是因為夏南?”

這一刻,夏南心裏一空。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失聰般的錯覺。滿心關注的焦點,隻在那個靜默佇立的男人。

好像天地間,一瞬,就隻剩下了一個他。

回答她…

回答她吧…!

告訴她:是的!…就是這樣!快說啊!!

她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心跳如雷,腦中紛湧的都是內心的祈求。

她忐忑等待,於寧也在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顧匪輕然一笑。表情類似詫異,又像嘲諷。

“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你我的事,從來就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其實,顧匪說得對。

他跟於寧之間的事,的確與她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他們是合是分,也並非以她的意誌作為決定標準。

然而這句情感淡漠的話,還是狠狠刺中了她的心。失望之後,有很空虛的失落感。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什麼,她無心再聽。收回撥開枝葉的手,眼角有微涼刺癢,摸一把,都是水痕。

她到底要指望他說什麼呢?

說,沒錯,正因為夏南,我不想跟你繼續在一起?

說,我與夏南達成了“兩年期約”,所以在此期間我要謹守承諾,立定心意與你毫無瓜葛?!

還是希望他說,我不愛你,於寧。我愛的是夏南?!

她用腳趾頭也能確定,他完全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如她一直以來的期待,對他或明或暗的情感流露,完全得不到絲毫值得慶幸的回應。

他之所以同意給她兩年,不過是在拖延。冷眼旁觀,靜默等待。待她用盡渾身解數,再也使不出力氣去爭取,直至主動放棄對他的向往――這是事到如今,即便她不願承認,也抹煞不了的事實。其實她早已明白。

賭注是什麼?那一天,他問。

如果是我輸,夏南這一生將不會再糾纏顧匪。她這樣回答。

字字句句,摯摯在心。這一刻才恍惚意識到,也許那晚真正吸引他的並非是這幼稚的約定,而是時光荏苒之後,她願賭服輸的結果。

兩年。她曾以為很漫長,足夠她用行動去化解他心底的堅硬,突破防線,步步為營。卻不知,若一個人鐵了心地去抵禦一件事,縱使你用盡一生光景,也未必可得一絲光明。而轉眼,期約的四分之一已經過去,她仍不得要領。兩手空空。

於寧糾纏了顧匪一會兒,沒吃虧,也沒得到想要的回答,聽到有人找顧匪,便又跟著他走回了主宅。

沒人發現偷聽又暗自消沉的夏南。

終於,她控製不住心裏的灰落,與對時光及人心的失望,蹲在那抽泣起來。

――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想用盡所有力量去得到他。如此熾烈的情感放佛要將她整個人燃燒殆盡,殘忍又溫暖。這種令人癡迷又淪陷的情感,她又怎能輕易放棄?!

可不想放棄,她又該怎麼辦?!

“哼!”

寧靜夜色,隻聞夏南的輕泣,因此突來一記冷哼,頓時令她寒毛一豎。

轉過頭,驚悚地望著涼亭的方向,她確定那聲音絕不可能是“天糊”發出來的。

亭內的燈籠發出曖昧般橘紅柔和的光,夏南噙著眼淚,尋找好久,才驚異地發覺涼亭另一端,樹木暗影之下,那一點不起眼的星火,微微閃爍。之前因為涼亭圍欄的阻擋,她一點都沒察覺這裏還有第二人。

“誰?!”

她有些怕,想站起來,發覺雙腿酸麻根本使不出力道。便隻是可笑地蹲著轉了個身,活像隻青蛙。

終見暗處走出一人,將煙自唇上拿下,掐在手裏,另一手還拎著隻酒瓶。

“看樣子,我似乎在不經意,也不情願的狀況下,聽到了一出不該聽到的爛戲碼。”

優雅又有清寂的嗓音傳來,鄭家和緩緩步入夏南的視線。

“你幹嘛躲在角落裏偷聽?!也不出個聲!”

夏南驚詫之餘,狠狠瞪他。猜測他到底看見了什麼,又察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