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雨後，崇堯山一帶迎來了數天來第一幕紅日初升的晨景。
不過，此時那太陽還遠遠懸在天際，雲煙如綢帶輕繞，光明柔和，但尚缺些溫暖。晚衣與天奇沐浴著微冷的晨光，來到灺朔屋中。
灺朔的屋子前後遍種常青綠植，極其素淨，一進到院中便覺比外間清冷許多。兩人在正廳和書房未尋見人，先時又得過灺朔特許，有事可自行進出，便直接行到寢室外廊下，喚了兩聲也沒動靜，而房門開著，想來沒有在睡覺，於是又尋至後院，果然在院角上一間小小石亭中見到了掩映在樹蔭後的灺朔身影。
院子靜悄悄的，不仔細看幾乎會讓人以為空無一人。兩人也不覺將腳步放得輕輕的，生怕打破了這份寂靜。
穿過亭子前彎曲狹窄的小徑時，衣袍擦過茂盛的草叢，還是響起了窸窣之聲。兩人走進亭子時，看見灺朔背倚石欄杆閉目靜坐著，待二人進來時方睜開眼來。晚衣見他神色異常，似疲憊又似帶著隱忍，忙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灺朔見是他二人，坐正了些，問：“蒼奎前輩有回複了麼？”
小亭中並無石桌等物，天奇和晚衣隻貼著相對的石欄坐下。天奇道：“師傅說，解決之法必然有，但需要時間推演，而且，無論如何，要重新改造起來工程不小。對於冥月穀本身來說，論時間精力，恐怕確實是洛弋說的法子最佳。”
灺朔聞言，眉心微蹙，陷入沉思。天奇和晚衣便靜靜等著。灺朔忽然又閉上眼，用手輕扶額角。晚衣見他看起來不單是煩惱，輕聲問：“你……又在頭暈嗎？”
灺朔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晚衣問：“那天跟洛弋一戰後，你當時就出現過這情況。這些天呢？”
灺朔微微默然，答道：“的確，會偶爾出現。”
“請醫師看過了嗎？”
“隻是偶爾輕微暈眩，用心法便可壓製，眼下還未得閑召請醫師。”
“果然輕微，就不應該反複發作。你是一穀之主，怎能如此掉以輕心，至少該診明原因啊！”
晚衣語氣嚴肅，甚至可以說有些嚴厲。她在灺朔麵前向來都很少高聲說話，此刻聲色俱厲的樣子，別說天奇看得呆住，連灺朔也怔了一下。
晚衣也意識到自己反應似乎有點逾矩了，臉微微一紅，聲音不由地低了下去，但意思卻未動搖：“你現在不就可以召請醫師來看看麼……”
灺朔凝視晚衣片刻，晚衣的臉更熱了。但接著她發覺，灺朔目光雖然在她身上，可看眼神卻分明顯示在思索著什麼。晚衣心懷疑惑地關注著灺朔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開口：“你……”
在顧忌著什麼嗎？
後麵這幾個字晚衣終究沒說出口來。如果灺朔心中有顧忌而又不肯明說，那她就不便也無權探問了……
灺朔揉一揉眉心，轉而對天奇道：“聽說您也通醫理，可否煩請您幫我看下？”
天奇一愣，看著晚衣，道：“啊，可以啊……那我試試？”
晚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問我幹嗎……你能幫忙看看那當然最好不過了。”
“唔，是這樣，醫理和藥理我確實看過很多啦，不過……我好像還沒有正經給人看過病哦……”
“誒？”晚衣十分訝異。
“當然，在山穀裏我也常給小鳥小獸們療傷治病……”
晚衣聽得忍不住拿眼瞪他。灺朔卻說：“無妨，隻拜托您幫我檢查一下有何異常。用您自己的方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