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到《左傳》解說《詩經》、《尚書》、《周易》與今文經學的解釋不相吻合的問題。是這樣的院古人解釋經義,分內傳和外傳兩種。內傳是解釋它們的本來意義曰而外傳則側麵推及,委曲延展,充分闡釋它們的引申意義。比如孔子解釋《周易》,小象部分解釋本義居多,而大象部分則是解釋引申之義居多。孟子解說《詩經》,也沿襲了子貢因貧窮、富足領悟到切磋研究,子夏因本色、紋彩領悟到禮遇後代等,也可以證實引申義的地方不少。而《韓詩外傳》就是引申的經義了。至於《左傳》解說經義,也以引申的經義來闡釋的居多。
【評析】
《左傳》說經與其他一些古書解經一樣,分“內傳”、“外傳”,即“本義”、“餘義”,又“以餘義立言者多”,所以導致了《左傳》解經與今解不合。曾國藩對兒子“有義必釋”而且釋得如此詳盡的做法,不僅為兒子解了“惑”,還是對他勤學好問讀書態度的最好嘉勉。這種方法能進一步激發其可貴的求知欲望。
寫篆字不能無帖意
【原文】
紀渠侄近寫篆字甚有筆力,可喜可慰。茲圈出付回。爾須教之認熟篆文,並解明偏旁本意。渠侄、湘侄要大字橫匾,餘即日當寫就付歸。壽侄亦當付一匾也。家中有李少溫篆帖《三墳記》、《遷先塋記》?,亦可尋出,呈澄叔一閱。澄弟作篆字,間架太散,以無帖意故也。鄧石如先生所寫篆字《西銘》、《弟子職》之類於,永州楊太守新刻一套,爾可求郭意誠姻叔拓一二分,俾家中寫篆者有所摹仿。
——節錄自鹹豐十一年六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注釋】
①李少溫:指唐文學家、書法家李陽冰,字少溫。工篆書,其字變化開合,自成風格,後世學篆者多宗之。
②鄧石如:清代篆刻家、書法家,精四體書,造詣很深。篆書吸收漢碑篆額和李陽冰;三墳記》等篆字的體勢筆意,沉雄樸厚,自成麵目,一洗過去刻板拘謹之風。篆刻得力於書法,蒼勁莊嚴,流利清新,衝破了當時隻取法秦漢璽印的局限,使篆刻麵貌為之一新。
【譯文】
紀渠侄兒近來寫篆字很有筆力,可喜可慰!5見在我批改圈出寄回。你得教他認熟篆文,並解釋清楚偏旁的本意。渠侄、湘侄索要大字橫匾,我馬上就寫好寄回來。壽侄也會寄一匾的。家中有李陽冰的篆書字帖《三墳記》和《遷先塋記》,也可以找出來呈給澄叔看一看。你的澄叔寫篆書間架太鬆散,是因為沒有帖意的緣故。鄧石如先生所寫的篆書《西銘》、《弟子職》之類,永州的楊太守新刻了一套,你可求郭意誠姻叔拓一二份,使家中學寫篆書的人有所模仿。
【評析】
曾國藩對書法很有造詣。他在此篇中詳盡地教誡兒子寫篆書應注意的事項,指明寫篆字間架太散是因為無帖意的緣故,指導明確具體而又切中要害。
看、讀、寫、作應逐日無間
【原文】
去年在營,餘教以看、讀、寫、作四者闕一不可。爾今閱《通鑒》,算看字工夫曰:
二王”筆法,俊拔剛
【注釋】
①《書譜》:書學論著,唐孫過庭撰。其書斷,為學書者所重。
②《文選》:總集名。梁朝梁蕭統(昭明太子)編選,世稱;昭明文選》。
【譯文】
去年在軍營裏,我教你看書、朗讀、寫字、作文,這四個方麵缺一不可。你現在閱讀《資治通鑒》,算是看書的工夫曰抄寫《說文解字》,算是朗讀的工夫。還能不能臨帖?或臨《書譜》,或用油紙摹寫歐陽詢、柳公權的楷書,以糾正你字體柔弱的毛病。這樣的寫字工夫是必定不可缺少的。你去年曾將《文選》中精彩的字句段篇分類纂抄,作為寫作文的材料,現在還照常摘抄嗎?已停下來沒有?或者分類摘抄《文選》的詞藻,或者分類抄寫《說文解字》的訓詁,你有生以來作文太少,即以此代替寫字工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從十餘歲至二十來歲,基本上是虛度光陰。到今天將看、讀、寫、作四個字一天天不間斷地實踐,還可以有成就。你說話太快,舉止太輕,最近能在言行方麵盡力做到“遲”、“重”兩字以改正你的毛病嗎?
【評析】
曾國藩的此篇寫作宗旨是鼓勵、督促兒子在看書、朗讀、寫字、作文四個方麵多下工夫,教其不應虛度光陰,過去虛度的光陰也應彌補起來,並諄諄教導隻有“將看、讀、寫、作四字逐日無間,尚可有成”。
抄《說文》,算讀字工夫。尚能臨帖否?或臨《書譜》①,或用油紙摹歐、柳楷書,以藥爾柔弱之體,此寫字工夫,必不可少者也。爾去年曾將《文選》中零字碎錦分類纂抄於,以為屬文之材料,今尚照常摘抄否?已卒業否?或分類抄《文選》之詞藻,或分類抄《說文》之訓詁,爾生平作文太少,即以此代作字工夫,亦不可少者也。
爾十餘歲至二十歲虛度光陰,及今將看、讀、寫、作四字逐日無間,尚可有成。爾語言太快,舉止太輕,近能力行遲重二字以改救否?
——節錄自鹹豐十一年七月二十四日《諭紀澤》
目錄分類很有學問
【原文】
目錄分類,非一言可盡。大抵有一種學問,即有一種分類之法曰有一人嗜好,即有一人摘抄之法。若從本原論之,當以《爾雅》為分類之最古者。天之星辰,地之山川,鳥獸草木,皆古聖賢人辨其品彙①,命之以名。《書》所稱大禹主名山川於,《禮》所稱黃帝正名百物是也③。物必先有名,而後有是字,故必知命名之原,乃知文字之原。舟車、弓矢、組豆、鍾鼓日用之具,皆先王製器以利民用,必先有器而後有是字,故又必知製器之原,乃知文字之原。君臣、上下、禮樂、兵刑、賞罰之法,皆先王立事以經綸天下,或先有事而後有字,或先有字而後有事,故又必知萬事之本,而後知文字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