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你是愛我的,不可能會答應別的男人。”柳逸曦簡直要崩潰了,雙手猛地扶住她的肩不停地搖晃,仿佛要在徹底絕望之前奮力抓住,哪怕隻是最後一絲牽連,“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再給我機會?”
“抱歉!……”簡沫按住了他拽得她胳臂生痛的手,然後,很認真的望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毫無商榷餘地,“我們都放手吧!”
淡淡的幾個字,不是請求,而是定論。猶似一場永遠不得上訴的終極判決。
雖然殘忍,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啊。
柳逸曦定定地站在那兒,許久,終於垂眸,視線堪堪落在了她覆蓋住自己手背上的手,白色浴袍下的肌膚顯得格外青蔥蒼白,隱嵌在燈光裏,他卻感覺不出絲毫溫度。她的手太冷了。
“是的,我應該放你自由。”他無力地鬆開她,濃重的倦意洶湧而來,他虛軟地靠著牆壁滑了下去。
他跪在了她的麵前,頭垂得很低很低,當光線劃過他微顫的睫毛時,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迷惘。燈與影融在了一起,仿如時空的交錯,沒有過多渲染,隻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彼此的呼吸聲。
然後,她聽見了他近乎暗啞的聲線,低沉地說,“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手,更加做不到如她這般風輕雲淡、若無其事,猶似回到初識之始。甚或,裝作從來都不曾認識過。
他如此慶幸她曾在自己的生命裏出現,從見麵時的驚豔到貪求著她的愛,在相處的那些時日裏,他不止一次地規劃著未來一幀幀美好而溫暖的生活藍圖,縱使有悲傷,縱使會哭,可是,他們仍舊是幸福的。
然而,這一切都要破滅了嗎?
他有種突然被掏空了的感覺。那個他視之為生命,極為珍惜的人,即將消失。而他則繼續行屍走肉般履行著對母親的承諾……
這場沒有硝煙的報複戰已經拉開了序幕,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根本沒有退路。
不知過了多久,簡沫也蹲了下來,她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輕淺的目光裏閃爍著溫柔卻憐憫的光華。
指尖緩緩地劃過柳逸曦緊皺的眉心。
看上去極度憔悴的麵容,再不是昔日那個有著朝陽般燦爛笑容的男子了。
這個她愛過的男人,這時候竟然像一個孩子似的,充滿了無助。
她捧起他的臉,慢慢地湊近,輕啟的唇瓣幾乎貼上他的耳廓,聲音柔軟得快要滲出水來,卻字字句句冷澈入骨,“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下一秒,她已經離開了他的氣息範圍。
而眼角的餘光,則不無遺漏地將柳逸曦的表情盡收於眸底。--這一次,他是被徹底傷到了。那麼淡的一句話,就好像一把剜肉的刀,在他的心髒上片片淩遲。
血肉模糊的最深深處,是無以複加的痛。
簡沫卻突然感到一股極致的快感從不知名的地方湧上來。她笑了。
泛濫的笑意越聚越濃,直達到眼底,她的眉如春色。可能是因為笑得太用力了,到了後來,眼前的景象反而模糊起來。影影綽綽的,漸漸變得猙獰可怖。
還有什麼是比這帶著痛意的快感更讓人失魂落魄的。
燈光映照著她的半個側麵,寂靜而神秘的美麗,隻在瞬間,卻有一種被撕裂的破碎,在紛紛繞繞。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嬌喝平端響起。
話音剛落,一名黑衣女子旋即衝進了房間,舉手推開簡沫,她的力氣意料外的大,倘若不是安辰禦反應及時,從後麵挽住了她的腰,簡沫才不致被推倒在地。
女子側首斜橫了簡沫一眼,也不管她是否有受傷,徑直在柳逸曦麵前蹲下。
麵前的男子有種奇異的脆弱,蜷縮的身影沉靜而頹喪,即使曝光在強光下,依然像極了一尊易碎的水晶,讓人不忍觸碰。
女子皺起眉。這樣的柳逸曦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混亂虛茫的眼神裏,卻隱含著執拗。
“逸曦,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出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怕你會有意外。”她輕輕搖晃了他一下,刻意放柔了聲音強笑著低喚。可是一連叫了幾聲,柳逸曦仍兀自一動不動的,靈魂像被掏空了似的,甚至,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過,哪怕半秒。
女子暗自咬了下唇,嗖地站起來,轉而望向身邊的兩人。--此刻,安辰禦和簡沫正背光而立,並肩的身體恰恰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一道淺色的弧勾勒出完美的曲線,他們就那樣站在光暈裏,而她隻能在暗淡的燈光下勉強看得清他們的麵容。
同樣兩張孤傲冷清的臉,拚湊在一起,卻出奇的契合。
女子怔了怔,視線毫不客氣地掃過他們,終於定格在了簡沫身上。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這個女人。眸光蓄滿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