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娜說著說著,淚就淌了下來,她索性背轉身,扔給柳逸曦一個傷心的背影。
偌大的房間裏,傷心欲絕的低泣聲依然不絕於耳:“如果你不想看見我,那我走好了!”
“娜娜,你別這樣!”柳逸曦淡淡看著那個在銀色及膝短裙包裹下微微聳動的身子,輕歎了口氣,“我答應過姚伯伯的,在中國這些日子,會好好照顧你的!”
“可是你有好好地照顧我嗎?回來之後,你一門心思就在那個女人身上,為了她不惜花巨資投下一件根本不值得那麼高價格的旗袍。你把臨行前他們的囑托都忘記了嗎?”姚美娜不依不饒地哭訴。
極致壓抑的啜泣聲不經意的與玻璃窗外狂奏的雨聲融彙交織在一起,一貫的軟言細語,卻模糊地敲擊出一片淩亂的不堪。
柳逸曦的雙眉蹙得更深。
“沒忘。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他嗖的站起身,伸出手及時地挽住了那隻從身邊滑過的胳臂,稍一用力,便扳過了姚美娜的身體,雙手扶住她的肩。
他凝視著她。
咫尺天涯的距離。
數道漫射的光影映襯著那雙美麗的眼眸渾然染上了一層淡薄的水霧,逐漸地,向著遙遠的彼岸氳氤開去。
可是為什麼,他看到的,卻是另一雙眸色清冷的眼睛,無窮無盡的幽怨和悲傷傾泄而下,總讓他懷疑她在哭,莫名的心疼。
“娜娜,我很抱歉,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柳逸曦抬手試圖抹去她眼角的淚,終於艱難無比地吐出心裏醞釀已久的想法,“我不想騙你。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之前所定下的協議也就自然消失。你仍然可以去尋找那個你愛的人,而不是守在我的身邊,荒廢你的光陰。”
縱然這一場利用與被利用都來自於彼此的心甘情願,縱然他與簡沫再也回不到從前,他還是做不到那樣自私,把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永久地攥在身邊。
--這場隻屬於家族之間的爭鬥,沒有血腥,卻早已經,在開始的時候便殘酷地注定了結局。
姚美娜本不該卷進來的。
“你就這麼討厭看見我嗎?”姚美娜激動地晃頭,情不自禁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炙熱的淚水蜿蜒著滑落柳逸曦的手背,他受到感應似的緊了緊手,卻沒有縮回去,仍舊握著她的肩。
陣陣顫簌傳至掌心,滲涼的寒意瞬間融化在滾燙裏。
“別想太多。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有更好的人來--”柳逸曦下意識地想要撫上她的頭發,指尖滑入發絲,下一刻,姚美娜已經撞進他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重重抱住。
溫熱的肌膚緊緊相貼在一起,她的氣息全數打在他的胸前,輕柔的,卻溢滿了熱熾的期待。
“當初你母親請求我與你訂婚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即使我清楚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夢,我也寧願不要醒來。逸曦,不要推開我,好嗎?至少在你完成你的使命之前,讓我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姚美娜放輕了語氣,伏在他的胸口柔柔地說。
柳逸曦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木然地垂在身側,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自嘲般的流光與無奈交織,不動聲息的從他的眸裏劃過,旋即散去,餘下的,是滿堂漂移不盡的落寞。
事實上,他確實做不到那樣殘忍,殘忍到不惜把一個柔弱女子原本美好的願望生生地剝開。--假如他還有未泯的良心的話,他就不應該在利用完她後,再把她扔在那個無邊的黑暗沼澤裏,孤獨地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冷諷與嘲笑,白眼與鄙夷……
姚美娜何其無辜,她原本可以好好地待在屬於她的地方,在那一片清怡的土地上享受著她獨有的寧靜,是母親的無理要求與他的冒然闖入,致使一切都改變了。沒有任何預兆。
而這些,都是因為那個人而起。
因為他,所有人的世界在猝然之間崩塌了。
“娜娜,對不起。”柳逸曦的聲音低落下去,每一字每一句卻清晰無比的傳至姚美娜的耳裏。
此時此刻,他唯有能說的,也隻有這些了。
他給不了她渴望的愛,日夜煎熬的結果,最終濃縮而成的,除了“愧疚”二字外,再無其它。
姚美娜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不,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眼未抬頭未動地伏在柳逸曦的胸前,雙手卻越收越緊,“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隨著父親被邀請到你們家作客的情形?沒有人比我更明白自己的心。即使是被你利用,也是我姚美娜的命。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天,你嫌棄我了,我會永遠地從你麵前消失,絕不成為你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