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巧不巧的,那天我瞅著曾敬川剛教授和指導完烹飪技巧,他前腳剛走,我緊接著就給詹妮打了電話。
但我沒想到曾敬川殺了個回馬槍。
就這樣,詹妮和曾敬川還是碰麵了。
詹妮的臉上都是尷尬,她甚至尷尬得有些慌亂,把我給她倒的檸檬水都碰翻了。
顯然曾敬川也看出了這種尷尬,於是他輕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地轉身走出了大門。
“你就這樣讓他走了嗎?”我惋惜地看著曾敬川落寞離去的背影,對詹妮說,“招呼也不打一個嗎?”
“用不著你管。”也許是我多嘴了,詹妮明顯有些不高興,斥責我說,“多嘴。”
我就知道,詹妮的小姐脾氣又上來了——隻要她一不高興,那臉是說翻就翻,就跟體操裏的連續空翻似的。如果再加個劈叉,那絕對可以入選花式翻臉紀錄了。
這老年人,還有一顆千金少女心,真是難得。
不過我認為曾敬川和詹妮之間,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既然詹妮板著臉出了門不給麵子,我就打了個電話給孫易。就在我無比期待地邀請她來試豆豉鯪魚油麥菜和豆豉醬時,沒想到她竟斷然拒絕了。
“你晚上要加班趕稿?”
“今天不加班。”
“那你要去健身?”
“今天休息一天。”
“那你要去相親?”
“……也不相親。”
“那你幹什麼?”
“用不著你管!”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對我說“用不著你管”了。
我就覺得我是不是該去翻翻皇曆什麼的,看看上麵是不是寫著“今日忌管閑事”。
不過在我的追問下,孫易總算告訴我,今天她要推著奶茶高出去走走,因為醫生說看到熟悉的場景,對恢複記憶有幫助。
我就深深地覺得,是不是明天地球要炸了?
不過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強。在“銀杏路8號”高峰期過後,我就跑去了醫院附近,準備去看看到底孫易推著奶茶高是個怎樣的場景。
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裏,我看到了孫易正坐在奶茶高旁邊,細心地喂水果給他吃,其間奶茶高不慎把蘋果掉到衣服上了,孫易還幫他撿起來,然後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裏。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是一對恩愛小夫妻。
這一幕看得我很是感動,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看的一部老韓劇《冬季戀歌》。於是此刻在我眼前,我仿佛看到了戴著眼鏡的裴勇俊高和崔智友孫正在經曆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而此刻那首經典的旋律幽幽響起。
看得我真想租一車雪花來撒個漫天遍野。
可是我沒有撒雪花,而是準備悄悄地離開了,因為我特不想破壞這種氣氛。雖然我和孫易是損友,但奶茶高對她的確是真愛——盡管腦子不如她好用。但這個世界,什麼都好求,什麼都能用錢買到,唯一難求的就是真愛,並且是曆經風雨打擊、語言打擊、失憶打擊以及各種打擊的真愛。
我記得有人對我說過,人和人,別太計較什麼配不配的問題。一塊錢的打火機也能點著幾百塊錢一包的煙,一桌上萬的菜它仍舊離不開一包幾塊錢的鹽,所以感情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饑飽冷暖自知,隻要你覺得美味就好。
相信孫易也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幾天一直都守著奶茶高。
就在我準備偷偷溜走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的手機鈴聲特別獨特,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一直不停地重複著——開飯啦!開飯啦!開飯啦……
簡直成了我種小樹的個人標識。
就這樣,在高分貝的鈴聲下,我軍暴露了。
“別躲了……”就在我手忙腳亂掏手機準備摁掉的時候,孫易推著奶茶高,一邊走過來,一邊說,“幹嗎偷偷摸摸的?”
“嘿嘿……”我笑得有點尷尬。
電話是黃大福的秘書打來的。他讓我抽個時間去黃大福那裏一趟。
“好的好的。”我一邊應著,一邊掛斷了電話。
“那個……奶茶高,你好!”我伸出手在恍惚的奶茶高眼前晃了晃,“Hi,hello?還記得我嗎?”
奶茶高還是搖搖頭。
“以前的很多人和事,他都記不得了。”孫易落寞地說。
“但人家記得你啊。”我拍了拍孫易的肩頭,“你看,多浪漫。”
孫易就笑笑。
這個時候,奶茶高就指指我,問孫易說:“她是誰?”
“她啊?”孫易蹲下來,視線和奶茶高保持平行,說,“她是種小樹,以前特喜歡去你那兒買奶茶喝……”
解釋的整個過程中,孫易都保持著超乎尋常的耐心,實在讓我唏噓不已。
“好啦我走啦。”我實在不好意思做電燈泡了,於是對這兩人擺了擺手,“我還有事要忙呢,剛才黃大福的秘書給我打電話來,讓我去他那兒一趟。”
“種小樹……”奶茶高衝我擺擺手,“再見。”
接著,我就去了黃大福那兒。
我就知道沒好事,一進門,黃大福就開門見山地讓我給他們設計婚宴菜單。
我趕緊擺擺手,想了幾個理由推托了。
其實我並不是不缺錢了,而是自打連勝消失後,小蘋果就一直在問我連勝去哪兒了,很多時候我都答不上來。
“他不要小寶寶了嗎?”小蘋果惆悵地撫著肚子問我。
我隻好用善意的謊言騙小蘋果,說連勝暫時去別的地方了。
“和葉遠方一樣遠嗎?”
“是的。”我哀傷地說,“和葉遠方一樣遠。”
“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說……2月30號就回來了。”
看著天天翻日曆看2月30號什麼時候來到的小蘋果,我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真相,而且就算告訴她真相了,她也理解不了連勝的心情。
因此為了不讓小蘋果知道連勝要結婚的事情,我拒絕了黃大福邀請我們設計婚宴菜單的請求。
黃大福頓時就不樂意了,他噴著煙,用戴著金戒指的手敲擊著名貴木料的茶幾桌麵,不滿地說:“怎麼,館子做出名氣了就不做我的生意啦,那你開個價!”
“不是錢的問題。”我簡直不知道怎麼跟黃大福解釋,隻好說,“因為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我們的大廚實在抽不開身——”
“不用抽開身,設計個菜單而已。”黃大福還是很不高興,粗暴地打斷我的話說道。
我就隻能把恭維話用巨型礦山車拉來,然後簡單粗暴地傾倒給黃大福。
最後,我甚至大大違背良心地說出了“黃總你這麼有學識和修養”之類的話。
從黃大福家裏走出來後,我整個人都感覺快變質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回去一定要買一本《論演員的自我修養》來充實一下自己。
就在我剛走出黃大福家門的時候,我接到了連勝的電話。
“老板娘。”連勝的聲音有些嚴肅,他說,“能去後麵的山坡那裏嗎?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對於連勝嚴肅的語氣,我感到很是奇怪,於是問:“什麼事?”
接著,我便聽到連勝壓低了聲音說:“先去山坡等我吧,就是那次小蘋果把我推下去的地方。”
五分鍾後,我便在連勝第一次親小蘋果的地方見到了連勝。
不過是一個多月沒見麵,這貨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外形上的變化就不說了,主要是他整個人的氣色和精神狀態,就跟連續熬了一個月通宵沒撈著一個完整覺的人一樣。
“小蘋果還好嗎?”
“挺好的。”
“嗯……那就好……店裏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越來越忙了。”
“忙是好事……”
這時,我有點忍不住了,問:“你叫我來不會就是問這些吧?”
“不是……”連勝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師父,所以先告訴你……那天我聽到了黃大福家的保姆在和隔壁的一個老保姆聊天,那個老保姆的年齡,五十歲上下,老保姆說,當年她幫傭的那家人,有一件特別蹊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