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看起來很美味17(3 / 3)

“挖人參也好,挖地雷也好……”葉遠方撲哧一聲笑了,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緊繃繃的了,他認真地說,“說實話,James做的烘焙甜品味道特別純正,至少在國內我還沒吃過比他還純正的熔岩巧克力蛋糕。”

“是嗎?”我喃喃地說,“熔岩巧克力蛋糕。”

其實我也是個甜品控,尤其喜歡巧克力類的東西。

盡管我已經用盡了全力去忍耐,但有時候,人的意誌還是薄弱的,因此當天晚上,我就拉下了一張老臉,坐在了味悅的大廳裏。

大廳經理已經不是Dodo了,換了一個女的,乍一看還是很漂亮,但比起Dodo來,她的美有些庸脂俗粉。有些東西,不經過對比你是無法感覺出來的,就像沒見過綠巨人,你是不會覺得金剛狼的肌肉單薄的。

物是人非啊。我在心裏感歎道,不過短短半年,味悅就換了主廚又換了大廳經理。

不過好在葉遠方力薦的甜品師還沒換。

熔岩巧克力蛋糕的確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作為一款必須趁熱吃的甜點,裏麵香濃滾燙的巧克力醬流出來後,讓人頓時感覺到了情人那顆柔軟熱情的心,就像熔岩一樣炙熱。

我喜歡巧克力,因為它給人一種濃濃的暖暖的溫馨感,《查爾與巧克力工廠》裏說過,吃巧克力能給人帶來一種戀愛的感覺。科學研究也正是如此,因為巧克力含有一種叫苯乙胺的物質,而熱戀中的情人,他們的腦子就會被苯乙胺覆蓋,這種物質能產生與苯丙氨酸相類似的美好情緒。

因此,巧克力已經和情人節密不可分了。

我真是愛死了這款熔岩巧克力,因為它就像倪柏木,看似木頭般毫不鬆軟的外表下,卻有一顆悶騷滾燙的心。

想到了就要做到,要不人生留下遺憾了怎麼辦呢。回去後,我趕緊偷偷問葉遠方:“能不能給James說一聲,我想學做他的熔岩巧克力蛋糕,以給倪柏木一個情人節的驚喜。”

葉遠方就看著我,露出一副挖鼻孔的表情——這家夥真是活脫脫的表情包模板。

我隻好用條件交換,狠了狠心:“這樣,我給你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時間由你定,半個月,不扣薪水。”

“一個月?”

“二十天!”

“OK!成交!”

葉遠方想去旅行散心,已經很久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便站在了James身邊,用蹩腳的英文和他溝通著,然後笨手笨腳地學習這款情人節驚喜。

不知道是不是語言障礙,還是我這個人注定了隻會吃不會做,學了一上午,結果做出來的還是一堆狗屎一樣的東西——我還仿佛聽到狗屎說“親你別侮辱我啊”。

“要不你把我做的這份拿去吧?”James有些看不下去了,隻好無奈地說。

“謝謝,但是不用了。”說罷,我都快哭了。

當我垂頭喪氣地捧著這堆“狗屎”走在回“銀杏路8號”的路上,路遇一個垃圾桶時,我真的想一抬手就送它歸西了。

看來我媽說得對,我和她一樣,絕對不能進廚房。不管我的味蕾再怎麼敏銳,但一旦要我做飯,再簡單的東西都能讓我糟蹋得跟從千年的墳裏刨出來的一樣。

說簡單點,就是手笨。

我爸說我們娘倆是享福命,但也要看什麼情況。比如現在,浪費了一上午,仍舊不能給倪柏木一個驚喜的我,怎麼也感受不到幸福。

畢竟,誰不想看著自己的戀人驚喜滿足的表情。

但臣妾就是做不到啊做不到。

正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銀杏路8號”的後門時,倪柏木早就在那裏等著我了。

“你一個上午去哪兒了?”倪柏木明顯有些不滿,“我打了你幾次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我實在不好意思說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雙手都沾滿了麵粉和糖粉,臉上還有蛋液。

“你頭發上是什麼東西?”當我走近後,倪柏木看著我,皺著眉頭說,“你看看你,好好一個女孩子,成天不收拾一下自己,你的房間也是……”

正當倪柏木伸出一隻手來要為我拍幹淨頭上的東西時,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單手把熔岩蛋糕的盒子按到了他的胸口上,隨即哭喪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緩緩地走進了店裏。

我想我的背影一定很像一隻喪家犬——畢竟,做餐飲的人,連個蛋糕都做不好,還混個屁啊!

於是直到下午,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正當我在紙上畫著圈圈,還在為我的暗黑料理天賦沮喪的時候,卻有一盤東西擺在了我的麵前。

是一盤椰汁紅豆糕。

倪柏木正笑盈盈地看著我。

“不會做飯還要跟風。”倪柏木笑著說,“葉遠方告訴我了,唉,看來真的要給你做一輩子的飯了。”

本來還有些沮喪的我,看到眼前晶瑩Q潤的紅豆糕,頓時就又對人生充滿了信心。是啊,沮喪什麼呢?隻要活著,就總會遇到好吃的。

隻要活著,就總會遇到好吃的。這是我多年的座右銘,靠著這句精神財產,我南征北戰,從未被打垮過。

切成正方體的紅豆糕,紅色的紅豆嵌在白色的椰糕裏麵,上麵還有兩片薄荷葉做點綴。嚐一口,軟糯彈牙,細膩柔嫩,再加上滿口的紅豆香氣,讓人不由得想起中國最能代表愛情的紅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看來不僅是巧克力,紅豆也會讓人感覺到戀愛的甜蜜。這麼可愛晶瑩的小東西,木頭一樣的倪柏木竟然能做出來,我的確沒料到。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裏有一絲嗔怪。

如果一個人心中有愛,那麼他做出來的東西,想必也會飽含自己的情感吧。

“怎麼樣?”倪柏木微笑著坐到我對麵,“這可是我從一個老師傅那裏學來的改良版紅豆糕。”

看著倪柏木的表情,我可以感覺到,我那個熔岩巧克力蛋糕雖然失敗了,但還是給了他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的好心情。

於是,我決定趁他心情還不錯的機會,把曾敬川的事情告訴他。

我知道在這個節日說這個話題未免太沉重了點,但是如果不趕緊說,我怕真留下什麼遺憾。

我便將那天在病房聽到的話,一字不漏、一字不加地複述給了倪柏木聽。

倪柏木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好好想想吧。”我說,“以前玩遊戲的時候,我看到過這樣一句對白——有朝一日,你也會響應召喚,捍衛你所摯愛的一切。當時我隻是覺得這句話很美,很磅礴,就記下了。但當我父母離開後,我才知道,其實真正的召喚來自自己的內心,‘銀杏路8號’就是我所要捍衛的一切……其實我覺得你爸爸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很多事情都是他無法控製的,他也不是故意要奪去你們的幸福,他也和你一樣,一生為了一個信念而活……”

倪柏木久久沒有說話。

我起身,準備留一些空間給他。

當我站在冬末春初的街頭,突然感覺有點傷感。大街上到處都是熙來攘往的情侶,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可是誰又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與其爭吵憎恨,不如接受現實,好好麵對自己真實的內心。

隻不過要跨越那個坎,從一堆亂如麻的思緒中尋找回自己,非一般人能做到。

當我回到“銀杏路8號”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倪柏木的人影了。

“師父去哪兒了?”小杜問,“馬上就要來客人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對小杜說:“別找了,放他一晚上的假吧。”

繼而,我轉身對露西和小櫻說:“今天晚上主推葉遠方擅長的菜,呃對了,主推千層麵……”

姐姐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我看了看在廚房裏忙碌的葉遠方,心裏暗暗地想。

情人節的氣氛很濃鬱,店裏來用餐的,大多都是情侶。我想,這個時候,孫易一定在和她的牛肉商甜蜜通話中,搞不好已經聊到下次吃什麼牛排了;連勝我也放了他的假,並且目送著他帶著一盒椰汁紅豆糕離開,去攝影棚接小蘋果回家;待會兒,小杜也會拿著他親手做的椰汁紅豆糕,約露西去護城河邊表白,這小子已經喜歡露西有一段時間了;葉遠方在廚房裏忙碌著,進行著他和辛夷之間約好的事……

想到這裏,我心裏便充滿了無奈——不知道到底葉遠方和辛夷是個什麼結果呢?要知道,葉遠方師從米其林一星廚師,再加人相當有天賦,和師從昆汀的辛夷不相上下。

這兩人,如果不做同行,其實還挺般配的。

當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情人節的晚餐很快就在忙碌中過去了,在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後,我打了烊,收拾好店裏的東西後,準備回家。

“多少分啊?”就在我幫著大家擺好桌椅板凳的時候,辛夷來了。她揚了揚手裏的紙條,看著在一旁吃椰汁紅豆糕的葉遠方,說:“多少分啊?”

已經換上便裝的葉遠方斜眼看了看辛夷,隨便抽出一張衛生紙,然後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接著葉遠方把寫了字的衛生紙交給我,繼續吃他的椰汁紅豆糕。

“好啊。”辛夷也把她手裏的紙條交給我,說,“種小樹,你來宣布誰的分數高吧?”

“呃……”我有些緊張,“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來宣布啊。”

“叫你念你就念吧。”葉遠方若無其事地說,“有什麼大不了的。”

辛夷也點點頭,用肯定的眼神鼓勵我。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其實我心裏是很激動的。於是我先打開了葉遠方的衛生紙——平均92分。

這個數字我敢用體重保證,絕對屬實。

接著,我打開了辛夷的紙條——86分。

呃……我就有些疑惑了。

怎麼差這麼多呢?在我心目中,辛夷做的可是純正的意大利口味,並且絕對大師級調味。

“你做的是傳統的lasagna吧?”就在我疑惑的時候,葉遠方吃完了椰汁紅豆糕,擦了擦嘴,問辛夷道。

“是啊。”辛夷也有些失落和沮喪。

葉遠方一邊咂巴著嘴,一邊靠在椅背上:“我吃過你的千層麵,典型的傳統意大利千層麵,口感偏甜,雖然是正統的千層麵味道,但對於吃慣了鹹味麵的中國人來說,不是很討喜……”

頓悟葉遠方話裏意思的辛夷就有些不服氣:“你改了味道了,那這根本不算千層麵!”

“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葉遠方挑了挑眉,站起來,“如果換在平時,我就做和你一樣偏甜的傳統千層麵了,但今天不是要和你打賭嗎,輸了的人還要任人擺布……”

說到這裏,葉遠方已經走到辛夷身邊,他嬉皮笑臉地做出少女狀,看著辛夷說:“人家就好怕怕啊!”

我就一臉黑線地看著葉遠方的少女動作。

“因此我就改了一點配方,沒那麼甜……”葉遠方繼續嬉皮笑臉地說,“隻是調整了一下甜度而已,沒想到,靠著這點調整,就比你多了幾分……”

辛夷就咬牙切齒地看著葉遠方。

在辛夷轉身走出大門前,葉遠方對著她的背影大喊:“哎,別忘了,輸的人要任人擺布……”

“算了吧。”我勸窮追不舍的葉遠方說,“人家可是女孩子,你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葉遠方就挑挑眉,吹著口哨,轉身走向了後門。

我歎了口氣,拉下了卷簾門。

當我剛剛走出後門,我便看到了倪柏木,站在昏暗的路燈下,帶著淺淺的笑看著我。

咦?這貨從曾敬川那裏回來了嗎?

不對啊,看他的表情,怎麼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回家嗎?”我走過去,挽起他的胳膊,也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問道。

“當然回家了,難道去開房嗎?”

“哈哈。”我笑得有些誇張,隨即說,“要不我們真去開個房?”

“唉,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點?”

“都老夫老妻的了……”

“……”

“我告訴秦為書了,我不去法國了。”就在我們朝著站台走去的時候,突然,倪柏木看著前方的路,說,“讓葉遠方去吧,到時候回來了,他就去秦為書開的新餐廳做主廚。”

“那你怎麼辦?”我停下腳步,傻傻地看著他,問道。

“當然是留在這裏了。”倪柏木淡淡地說,“要不你跟別的男人跑了怎麼辦。”

“放心吧,有男人來勾引我,我就用臉嚇他。”我撇撇嘴,隨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倪柏木,“你怎麼找到秦為書的?”

“找他很容易。”倪柏木仍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