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看起來很美味12(2 / 3)

這個時候正好是下午,沒什麼客人,小杜陪倪柏木和葉遠方一起去看西餐的食材了,兩個新來的服務員也相約去逛街了,我和連勝就嘔心瀝血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小蘋果,勸她趁早離開趙富貴。

小蘋果這人的確善良沒心機,但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遇到事情特別缺乏主見,特別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響和支配。相信趙富貴的造型師一定是給她灌了不少迷魂湯,才導致她這麼迷信這個“香港來的造型師”。

在我和連勝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說下,本來覺得這身造型挺潮的小蘋果,開始慢慢地動搖了。

“真的不好看?”小蘋果猶猶豫豫地問我們。

“絕對!”

“肯定的!”

我和連勝同時篤定地回答她。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拖著巨大行李箱,穿著皮草上衣的女人走進了“銀杏路8號”的門。

“不好意思。”我站起來對她說,“現在還沒開始營業。”

說完我就指了指那塊“不好意思,休息時間,請過會兒再來吧”的牌子。

皮草上衣連看也沒看牌子,就徑自在店裏坐下了。她掏出一塊粉餅,一邊補妝一邊對我說:“沒事,我就坐這裏等就行。”

看著我還站在旁邊,皮草上衣就幹脆說:“你還沒走啊,那給我倒杯水吧,溫的。”

我就愣了愣。

我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也是一個專業的服務人員,因此我不能趕客人走。於是我一邊在心裏重複念叨著這三句話,一邊走去拿茶壺給皮草上衣倒茶。

“哎呀,這是什麼茶啊?”皮草上衣嚐了一口,皺起了眉頭,說,“苦蕎茶嗎?我不喝這個,你給我換杯檸檬水來吧。”

我就頂著一頭的黑線,給皮草上衣換了一杯白水。

“不是說要檸檬水嗎?”皮草上衣的表情有些不高興,說,“檸檬水含VC,對女人皮膚最好了。”

我就想要發作,但想起那三句話,便忍無可忍從頭再忍了。

我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也是一個專業的服務人員,因此我不能趕客人走。我又反複在心裏重複念叨著這三句話。

我走進廚房,切了幾片檸檬放進茶壺裏,然後走到大廳,準備往茶壺裏倒水的時候,皮草上衣又發話了。

她說:“哎哎哎,別倒熱水啊,太熱的水會把VC分解掉的,要冷水就好。”

我緊緊地捏住了茶壺把柄,感覺再用力把柄就快折了。

正當我往茶壺裏倒冷水時,皮草大衣又發話了,她說:“算了算了,還是倒溫水吧,這個天喝冷水對女人身體不好。”

這個時候,我就有一種把茶壺扣她頭上的衝動,然後開衝鋒上斷筋,開刺耳怒吼,開魯莽飾品,上嗜血、怒擊、狂風擊打,最後一個斬殺,完美收官。

世界頓時清靜了。

但這隻是我的一個美麗設想。

就在皮草大衣優哉遊哉地喝著她的檸檬水時,她環顧四周的時候看到了穿得土成了沙塵暴的小蘋果。

“嘖嘖嘖。”皮草大衣一臉鄙夷地說,“這是什麼打扮啊?”

小蘋果就更加自卑了,整個人低得都快鑽到地洞裏去了。

“別理她。”我走過去,摸摸小蘋果的頭說道。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皮草大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說,“長得這麼漂亮,真是可惜。”

說罷,皮草大衣就拎過一旁的化妝箱,從化妝箱裏翻出了一瓶卸妝水,然後朝小蘋果走過去。

“嘖嘖嘖。”皮草大衣說,“這是誰給你化的妝啊,這麼土。”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由分說地就擦去了小蘋果的大白臉——這個藝伎一樣的白臉的確土,拋開對皮草大衣的成見,我完全同意皮草大衣的這個說法。

隨後她擦去了大觀園裏出來的那根細細的眉毛,又卸去了低檔影樓裏用的那種劣質假睫毛和誇張的藍色眼影。

隨著皮草大衣的快速卸妝,小蘋果頓時就褪去了這張臉和脖子有嚴重色差的妝。皮草大衣仔細地在小蘋果臉上重新化著妝,整個手法看上去專業嫻熟,於是我很快就對這個刁鑽的女人刮目相看了。

皮草大衣給小蘋果化的是當下流行的光感裸妝——好像是叫這個名字,這是我偶然在一本時尚雜誌上看到的。

整個妝容融入了細微的光感,再加上對蘋果肌的一些修飾,顯得小蘋果的氣色特別好。

看到完成後的妝,我心裏頓時佩服了。如果說剛才的妝是特別土,那麼這個妝就顯得小蘋果像仙女一樣,甚至把連勝都看傻了。

除了那頭起碼顯老二十歲的卷發和格格不入的衣服以外,小蘋果看上去簡直就是美呆了。

沒想到皮草大衣還真有兩把刷子。

可就在我和連勝嘖嘖稱奇的時候,趙富貴跑進來了。

“哎我說你……”趙富貴正要說點什麼,一看到小蘋果那張臉,他也愣住了。

皮草大衣顯然很滿意她的作品,她像看一件藝術品一樣看著小蘋果的妝容,稍微有些遺憾地說:“要是把頭發捋直就更好看了……衣服要用全棉日係的,你適合走清新路線。”

皮草大衣說到這裏,幹脆從行李箱裏翻了吹風機和梳子出來,開始給小蘋果把頭發吹直。

趙富貴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不隻是趙富貴,我和連勝也看得下巴脫臼了。誰都沒想到皮草大衣的箱子就跟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

很快,皮草大衣就把小蘋果的頭發吹直了。

如果說剛才的小蘋果是煥然一新,那麼現在把頭發捋直了的小蘋果,簡直就像一朵剛出水的蓮花,自帶小清新光環,讓人聯想到清新純潔等一切美好的名詞。

小蘋果煥然一新後,趙富貴終於忍不住了。在皮草大衣身邊盤旋了很久的他終於開口說:“那個,你做造型真專業啊……”

皮草大衣嫌棄地看了趙富貴一眼,因為她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趙富貴,問:“你誰啊?”

趙富貴就趕緊從西裝內袋裏掏了一張名片出來,自我介紹說:“我是趙小姐的經紀人,敢問您貴姓,怎麼稱呼啊?”

皮草大衣沒接名片,隻是瞄了一眼,臉上還是那副嫌棄的表情,說:“免貴,叫我詹妮吧,難怪呢,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打扮成這樣……”

“就你這樣還當經紀人。”皮草大衣一邊收拾她的東西,一邊鄙夷地說,“別耽誤人家女孩子的前程了。”

“那是那是。”趙富貴搓著手,臉上帶著訕笑,說,“要不,你來做趙小姐的造型師吧,你看你,這麼專業,這麼才華橫溢……”

“打住。”皮草大衣打斷了趙富貴的拍馬屁,說,“想得美。”

趙富貴還不死心,繼續奉承著皮草大衣。

正當我搖搖頭,去給大家倒水的時候,倪柏木和葉遠方回來了。

倪柏木一進門就愣住了。

“媽。”倪柏木有些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麼來了?”

呃……我和連勝都傻了。所有人都傻了,嘴巴張得足以塞下一個浴霸燈泡。

啥?倪柏木叫她媽?

皮草大衣一見到倪柏木,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她歡天喜地地跑過去抱著倪柏木,說:“你可回來了,來,讓媽看看我的帥兒子。”

倪柏木臉上就有些尷尬。

“這是你未來婆婆啊。”連勝低聲對我說,“你這個婆婆可不好對付啊。”

“你不說話能憋死嗎?”我皮笑肉不笑地悄聲對連勝說。

“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趙富貴還不死心,繼續繞到皮草大衣身邊說,“那你就更要來做趙小姐的造型師了,有你的幫助,再加上趙小姐的臉蛋,還有我這個專業經紀人,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皮草大衣壓根兒不理趙富貴。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進複賽了。”皮草大衣興奮地對倪柏木說,“我專門回來給你助陣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皮草大衣還真是一根筋倪柏木的媽——倪鈺華。倪鈺華剛從韓國回來,就是為了回來看兒子比賽。但和她這個古板奇軸無比的兒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皮草大衣非常前衛,不僅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叫Jennie(詹妮),還特別喜歡整形美容一類,不僅在國內有自己的美容院,為此還特意跑去韓國進修了幾年。

“你看,為了來看你比賽,能上鏡點,我還特意打了水光針,肉毒素也打了。”詹妮鬆開倪柏木,摸著臉,自我陶醉地說,“你看是不是皮膚好很多啊。”

我承認詹妮在美容這一塊真的是達人,快五十歲的她看上去就像不到四十的婦人一樣,皮膚狀態更是好到飛起,不僅皮膚光滑緊致沒什麼皺紋,而且看上去還水嫩嫩的。

我摸摸自己那張因為忙碌而疏於照顧的臉,心中無比自卑。

那天晚上,詹妮留在了“銀杏路8號”吃晚飯。她吃了一口,頓時一臉寵溺地說:“我兒子做的菜還是那麼好吃。”

“這個菜是葉廚做的。”那個新來的叫小櫻的服務員說,“粟米蝦滑濃湯是吧,是葉廚新開發的。”

“葉廚是誰啊?”詹妮白了一眼小櫻,說,“不認識,這湯剛吃起來還不錯,但仔細一吃,嘖嘖,還是差了一點火候,嘖嘖嘖,初學者的水平……”

並不是我看不慣詹妮,其實我覺得她應該也是個很可愛的人,但有時候我這人也有點惡趣味,老想看看別人出糗的樣子,於是我神情自若地補刀說:“不過裏麵的蝦滑是倪柏木做的啊。”

“呃……”詹妮愣了愣,看了看碗裏的湯,隨即趕緊說,“你看,我說這菜做得好,就是蝦滑的原因,難怪呢,要是沒蝦滑,這湯簡直就是俗不可耐,毫無競爭力。”

“你婆婆可不好對付啊。”葉遠方悄聲對我說,“事兒媽。”

這是第二個人對我這麼說了。

因此我對我和倪柏木的未來感到了深深的憂慮和壓力。

在詹妮對葉遠方的菜諸多挑剔,雞蛋裏挑骨頭,石頭裏挑肉的時候,連勝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詹妮身邊,然後用細小的聲音,支支吾吾地對詹妮提出了一個想法。

連勝的這個想法和趙富貴如出一轍,那就是讓詹妮去給小蘋果做造型師。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小蘋果被糟蹋成一個廣場舞大媽。

同樣,詹妮的第一反應仍舊是拒絕。

於是整個晚上,圍繞著“銀杏路8號”的兩大飯桌話題,一個是葉遠方做的菜不如乖兒子倪柏木,第二個就是連勝請求詹妮做小蘋果的造型師。

我聽著這兩大話題,腦子都快炸了。

“我兒子做菜的天分,誰比得過啊,他從小就開始學做菜,兩歲就開始學掂勺……”

“詹妮,要不你還是去幫小蘋果做做造型吧……”

“明明就是葉廚做得好吃嘛,我最喜歡葉廚做的黑鬆露羊排了……”

“你這個女孩子真是不懂事,你會不會吃東西啊……”

“詹妮,你看你這麼懂造型……”

“女人說話男人別插嘴……”

聽著這些七嘴八舌,每個人都自顧自發表的言論,我就覺得我已經亂了。如果不是桌上的菜能堵住我的嘴,我真的想掀桌子走人了。

最後,詹妮終於換了一個話題,她要找個地方暫時住下來。

“哎兒子,你現在住哪兒?”詹妮問倪柏木,說,“要不我就住你那兒吧。”

“我那裏?沒有房間了……”倪柏木麵不改色地說,“我現在和她住在一起。”

隨即他指了指我。

“什麼?!”這個時候,詹妮才注意到我,隨即大驚失色,尖叫道,“她是誰?什麼時候上桌子吃飯的?!”

所有人都默默地吃著東西沒有說話。

我也努力咽下了嘴裏含著的一口湯。

“她就是倪柏木的女朋友。”葉遠方這人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他主動告訴詹妮,“你兒子的女朋友噢。”

“你……是我兒子的女朋友?!”在葉遠方加重強調了我的身份後,詹妮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副表情擺明就是“你這個土肥圓怎麼可能是我高富帥兒子的女朋友”。

她把目光掃向桌上吃飯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默認了詹妮的這個想法。

隨後,她又頓了頓,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同居了?”

“我們沒有同居。”我弱弱地說,“我們住不同的房間。”

但是我間接承認了和倪柏木之間的關係。

詹妮一下就暴走了。

她看看倪柏木,又看看我,突然爆發出了一聲尖叫。

這聲尖叫簡直能穿透三條街,不知道的還以為拉防空警報,敵軍來空襲了。

這個未來婆婆真的不好對付。我在心裏一聲歎息。

“師父,你幫我說說好話吧。”在倪柏木送詹妮去附近的酒店前,連勝哀求倪柏木道,“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小蘋果被趙富貴設計成那個造型。”

我就看到倪柏木一臉無奈的樣子。

“說實話,我媽那個人……”他攤攤手道,“我也沒轍。”

連勝就徹底抑鬱了。

我知道連勝是想讓小蘋果實現她的夢想,但畢竟趙富貴就隻有那麼點本事,今天小蘋果的亮相已經讓我們知道他的實力了。說實話,我已經開始無比後悔把小蘋果簽給他,也不忍心看著小蘋果被他這樣糟蹋。

可是黑紙白字,已經塵埃落定了,隻能從別的地方補救。

作為小蘋果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更想讓小蘋果實現她的夢想。因此第二天,我也嚐試性地對詹妮提出了這個想法。

顯然詹妮還對我和倪柏木之間的關係耿耿於懷,她一臉“土肥圓別和我搭腔”的表情,差點就唱“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了。

無論哪個媽,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天下第一,皇家王室都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但她也不看看她兒子那個臭脾氣,也隻有我能受得了了。

就在我歎了一口氣,準備離開去做別的事情時,詹妮叫住了我。

她拿出了一袋東西,用高傲的表情說:“哎,把這個拿去洗了,今天晚上煮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