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歸人(三)(2 / 3)

“賞。”被團團圍在中間的薛小公子在馬上隻說了一個字。

劉易財聽到這一個字,如同天籟。

嚴複一揮手,讓人送來一錢袋子。

他本來想拒絕,好讓這薛小公子記著恩情,將來好放長線釣大魚,但一眼之下,隻見錢袋鼓鼓囊囊,知道數目不少,心頭猛跳,在雪地上給薛小公子叩了頭,就接了過去。

薛小公子用手一招,伏下身對來到身邊的劉老三說了兩句,劉老三憨厚的臉上頓時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連連搖手,聲稱“不敢”:“公子折殺老漢和珠兒了。”

薛小公子指指身邊的一人:“送他回家。照我的話去做。”

那人立時躬身:“遵命。”

劉老三馬上被拉上馬頭帶走。

劉易財羨慕的望著他的去向:劉老三這輩子不用愁了。

薛小公子也一縱馬韁,馬兒在雪野中輕靈騰空,如飛奔去。他身邊的人緊緊圍跟著他,一會兒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雪地上隻剩下一個躬身目送,暗暗稱奇的劉易財。

等人去遠了,劉易財打開袋子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合不攏嘴:原來是滿滿一袋閃亮亮的珍珠。

劉易財識貨,知道這是大魏南部詔國的珍珠,一粒就是價值不菲。

這是大發了!劉易財的嘴巴霎時合不上了,等他醒悟過來,一把合上錢袋,塞進懷裏,摸了兩下位置,定了定心,才走回馬車。

坐在最外麵的書生見狀,靠在車壁上,對著對麵坐著的抱刀的壯漢長歎:“咱們都有眼無珠了。”

“原來是嚴家的人。”抱刀的壯漢又抽出他黑溜溜的佩刀,用一塊潔白的絲綢擦著。此刀仿佛像是此人的命,就是不擦,也會抱在懷裏上下摩挲上幾回,親昵的如同麵對多日不見的情人。此時更是上下運動如飛,讓人直擔心會不會一個不慎,割到了手。

大家都“轟”的一聲,恍然大悟。

在西部,金城嚴家誰不知道?不僅僅是因為嚴家富可敵國,嚴家的勢力讓黑白兩道都刮目相看。據說以前嚴家在大漠被劫了幾輛馬車,後來安西軍出動,將那一帶的劫匪一網打盡,嚴家大老爺嚴誦是安西軍第二號人物胡副將的把兄弟的消息不脛而走,從此無人敢窺視一下嚴家車隊。

這裏的很多人都是經商的,這下個個爭先恐後的後悔,當初怎麼不拍一下這小公子的馬屁:多難得的機會!

“想親近也沒門,那人傲著呢。他躺在那裏,包得嚴嚴實實,一動也不動,可我在車門口都能感覺得到他發出的冷氣。”帶佩刀的壯漢嘲笑道,吹著手中的潔白的絲綢。

“不是殺氣就好。”書生也開玩笑,此人雖是儒生打扮,性子卻是豪爽,兩天下來,跟誰都已有說有笑了。

“殺氣?我看他也就剩一口氣了,他這幾日吃喝都極少,昨晚的食物被劉老板原盤送出,此人氣息已亂,離黃泉路已近了。”中年商人壓低了聲音,臉上都是神秘色彩,隻差“噓”上一下了。

帶佩刀的壯漢吹了一下口哨,繼續擦他的佩刀。

“兄台厲害。”書生佩服得很,“兄台與我們這些人不同,眼光犀利,連氣息都能辨析,可見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練過幾招,就幾招,天天在道上跑,不懂點怎麼防身。”中年商人連連客氣,指著車門口的壯漢說,“高手在那裏,可不能弄混了。”

“那人一看就是個有來曆有故事的,出門在外,誰會惹事上身?巴不得離他遠些。”老商人長歎,“不瞞各位,老朽也看出來了,就是不說。”

“我也看出來了。”“瘦小個子”平時靦腆如小娘子,此時也忍不住插嘴了。

“恐怕是個被人追殺的,最終被嚴家接去了。”中年商人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大夥兒不由自主湊近,“聽說嚴家也做此檔生意。”

“是個大家公子,絕對。”外國商人居住在上京,聽聞也多,“這氣勢,像是豪門權貴之家出身。”

隻有壯漢坐在那裏,還在一心一意的重新擦刀。

“就這刀,黑不溜秋的,能不能殺人?”書生笑著調侃壯漢。

壯漢急了,仿佛情人遭到別人的嘲笑一般,立時瞪起圓眼:“要不你試試?”

書生愣住了。大家趕緊打圓場,讚美了壯漢和他的刀幾句,總算讓壯漢的眼稍微不圓了些。

但氣還是粗的,連聲音都是惡狠狠的:“別惹老子,老子的刀更不好惹。”

老商人看似漫不經心,卻一語點醒眾人:“此人瘦得隻剩下架子,臨近死亡,還親自縱馬如飛,可見骨子裏是個極硬氣的。”

“此人的出身肯定不凡,恐怕追殺他的人也是有來曆的。”

“阿彌陀佛!”外國商人連連數著手上的念珠。

“你也信佛教?”老商人一副奇怪的樣子,眼睛中多了眼白,“巫教在吐羅火也很是盛行。”

“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外國商人對故鄉還是關注的,對老商人的大驚小怪,現出一臉不爽的樣子,“我警告你,你少來這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我跟你一樣,吃肉——不吃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