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拖累的人,拖累別人的人其實才是最痛苦的,明知道自己是個負擔卻還是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不肯鬆手,拉著別人跟自己一起深陷在悲情的泥潭裏誰都出不去。
被大力的拉進懷裏,顧北初用空出的一隻手幫我擦眼淚:“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發脾氣的,對不起,明知道你害怕還對你這麼凶,對不起衛涼夕,別怕,我們去看醫生,我給你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就算你病一輩子也沒關係,我會陪著你的,會一直一直都陪著你。”
手抓皺了他胸口的衣服,我緊咬著下唇小聲啜泣著,清醒的心和糊塗的那顆心在無聲的較量著,撕扯著,我就站在中間的位置左右為難。
醫院走廊裏顧北初再三的叮囑我不要亂走,醫生說有些話要跟他談,最後他還是不放心,幹脆跟醫生在距離我有一段距離走廊的另一端談了起來。
我很聽話的坐在長凳上保持著顧北初從我麵前走開的姿勢,其實比起這樣的安靜我更希望身邊能有人說話的聲音,隻有這樣我才不會出現幻覺。
低垂著雙眼看著自己的腳尖,視線裏突然出現一雙小孩子的腳,順著這雙腳我抬頭看向站在眼前的小男孩,他咯咯的笑了起來:“媽媽。”
呆愣了兩秒鍾我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他胖乎乎的小臉:“小白。”
試著想要坐在我身邊,奈何他年齡還小身子太矮,自己根本沒辦法坐上來,我把他抱起來放在了身邊的位置,他立馬撒嬌的不肯再放開我的手臂。
伸出圓圓的小腦袋看了看顧北初,我也跟著一起轉頭,正好顧北初看我,見我也在看他衝著我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
“爸爸在跟那個醫生叔叔說什麼呢?”
“他們在說我的病。”
驚訝的睜大了小嘴巴,眼圈很快泛紅:“媽媽你也病了嗎?痛不痛?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享受著小白很像是在撓癢癢一樣的按摩,我心裏無比的安慰,直到此時此刻我都還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但是這幻覺對我太有吸引力了,所以一旦產生我就不願主動的走出來。
小小的身子從凳子上滑了下來,小白伸出手對我說道:“媽媽,我們去玩捉迷藏吧!一會兒讓爸爸來找我們。”
之前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但是這一次在我轉頭看了一眼顧北初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小白,媽媽不能陪你去玩捉迷藏,因為我知道爸爸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撅起粉嫩的小嘴,小白委屈的看著我質問起來:“媽媽你不愛小白了嗎?你以前不是說要永遠陪著我的嗎?媽媽你騙我。”
再次搖了搖頭:“媽媽沒有騙你,你一輩子都會在媽媽心裏的,可是現在媽媽不放心你爸爸啊!你要是帶媽媽走的話爸爸要怎麼辦?”
“爸爸有小妹妹陪,可是我是一個人,媽媽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小白是個堅強的孩子,他真的是很少會哭,更很少會在我麵前哭,看到他哭唧唧的樣子我的心就像是被揉碎了一樣,內心的防線也崩塌了,伸手把他抱進懷裏不斷的安撫著:“好,媽媽跟你去玩捉迷藏,爸爸還有小妹妹陪著呢!”
對於我的女兒顧留白我更多的是把想念埋在心裏,我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有辦法照顧她,清醒的時候我也會想著去看看她,抱抱她親親她,可是我又怕,我的病讓我對生命的前景充滿了未知,不知道能陪她多長時間,很怕她對我產生依賴和感情之後我又突然從她生命中消失,那種突然抽離的感覺有多難以接受我是深有體會。
難以割舍的顧北初與同樣難以割舍的小白,我木訥的站起身被小白牽著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其實在進電梯前我還是有所猶豫的,尤其是轉頭看到顧北初時這種猶豫幾乎動搖了我,不過小白喊媽媽的聲音衝散了這種猶豫,我的眼裏除了乖巧可愛的兒子再也看不到其他。
這隻握著的小手真的很想再也不要鬆開了,即使握著不放也許會以生命做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