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病的人並不是顧北初而是我才對,麵前擺放了好幾台的DV攝像機,這是我趁顧北初不注意的時候放在房間裏的,有臥室裏的,有客廳的,就連走廊裏麵都有。
快進過白天漫長的時間之後就是夜晚,透過屏幕都能看到我閉著眼睛起床的樣子,有兩次顧北初是在我起床前就把我拉了回去,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跟我一起起床,跟在我身後看我去做那些奇怪的事。
會去廚房做好吃的菜,然後一口不吃的坐在餐桌前等著它冷掉,然後倒進垃圾桶,也會去浴室裏拚命的刷洗浴缸,很多時候裏麵的我更像是在找東西,窗台上的DV記錄了我在院子裏的草坪上一個人跳舞又笑又哭的樣子。
說實話,看到這些畫麵我會覺得很恐怖,這些都是在我好無意識下進行的,當初知道夏爾會夢遊我也隻是覺得驚奇,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就是完全不同的體驗了,尤其當我把切菜的刀放到手腕上,當我躺在注滿水的浴缸裏,當我跌跌撞撞的往清溪湖走去的時候,如果不是身邊跟著顧北初的話,我想我可能已經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難怪他會顯得那麼憔悴,難怪我會覺得他瘦了也顯得無比的滄桑,這段時間照顧我一定讓他心力交瘁。
我想我病了,生了很嚴重的病,趕在顧北初進來前我把所有的DV機都藏了起來,他手裏端著的一杯水,手裏卻是兩人份的藥,自從我懷疑他生病之後這些藥他就一個不落的吃進肚子裏,他寧可吃這些對身體有害的藥也不肯告訴我生病的人其實是我不是他。
“到了吃藥的時間了,吃完藥我就獎勵你糖果吃。”輕柔的嗓音就像是在哄小孩子,臉上的笑那麼小心翼翼深怕會一個不小心觸痛我。
沒有去接藥我先把手放進了他的口袋裏拿出了兩顆糖,扒開其中一顆的包裝紙就把糖塞進了顧北初的嘴裏:“我不喜歡吃糖,你幫我把糖吃了吧!”
舔了舔嘴唇,顧北初摸著我的頭問道:“不是說好一起吃完藥再吃糖的嗎?怎麼變卦了?”
“生病的人是我,你就算是吃藥也治不好我的病,所以藥還是我自己來吃吧!”
“涼夕?”有些不確定的口吻,顧北初一旦出現疑慮喊我的名字就會顯得無比的小心。
伸出手撫上他的臉,一向愛整潔的他下巴上有一些青青的胡茬,掌心碰到有些癢癢的麻麻的,就像我現在心裏的感覺一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顧北初,我生病了,我都知道,謝謝你照顧我。”
這世上沒有誰就應該為了誰付出,也沒有誰得到就一定是心安理得的,現在的我明顯是個包袱顧北初卻沒有甩掉我這個沉重包袱的意思,其實他大可以把我交給保姆又或者送我去療養院,可是他卻為了照顧我把自己弄的憔悴不堪,大概這就是夫妻的意義所在吧!
“我現在是清醒的,一點也不糊塗,起碼在我看來是這樣,顧北初,帶我去看醫生吧!然後……我們一起去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待的療養院,隻是能不能不要讓我跟精神病人待在一起,我覺得我可能隻是健忘而已,萬一我跟他們待在一起的話我會不會也變成那樣的人?”一個簡單的要求而已,可是我卻覺得很委屈,也許更多的是不舍得,想到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的人生活。
很長時間的沉默沒有得到回答,我鼓了好幾次的勇氣才敢抬頭看向顧北初的臉,在他眼裏看到了滿滿的失望與心痛,眼淚落的也就更凶了。
扯下我在他臉上撫摸著的手,顧北初站起身後退了兩步苦笑的看著我:“衛涼夕,在你眼裏我顧北初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嗎?會把生病的妻子像是丟垃圾一樣丟掉,把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推的一幹二淨,是嗎?那你告訴我,如果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你當初為什麼要喜歡?”
流著淚搖頭,我哽咽著答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告訴我是哪樣?”
“顧北初,我病了,我現在就像是一個傻瓜一樣,記憶錯亂,很多時候會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間,剛剛準備要做的事可能一轉身就忘的一幹二淨,有時候我甚至會認不出你是誰,糊塗的時候會以為一切都還好好的,可是每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會發現其實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小白回不來了,爺爺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自己晚上會夢遊,你會用繩子把我們兩個人拴在一起就是因為你怕我夢遊的時候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所以你會陪著我一起,我不想這麼折騰你的,可是我要怎麼去控製我自己呢?我害怕,其實我更害怕你會丟掉我,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丟掉我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