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沒有把小白送回他自己的病房,看的出來他不想走,顧北初也就沒堅持送他回去,所以這寬大的不像病床的病床上躺了我們三個人。

血氧的缺少讓小白的呼吸略顯沉重,為此我總擔心他會睡不踏實,顧北初則養成了習慣,會輕輕拍著他的手臂,當然還會做每個父親都應該給孩子做的事,講睡前的床頭故事,顧北初沒少看童話書。

確定小白熟睡之後顧北初才停下了拍著他的大手轉而來撫摸了下我的臉:“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女孩的嗎?知道是女孩不開心嗎?”

把手覆在顧北初的手背上,我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想摸摸我臉上有沒有淚,我沒哭,真的,我不會當著小白的麵哭的,大人哭隻會讓他更害怕。”

顧北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朝夕相處已經讓我們培養起了所有夫妻之間該有的默契,那種感覺很奇妙,對方的一個笑容一個動作你就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當然,自己的所有想法也無法隱瞞對方。

在這似乎無盡的悲哀絕望之後我唯一慶幸的就是肚子裏的寶寶和小白配型是成功的,這要感謝現代醫學科技的發達,羊水穿刺給出的鑒定結果讓我可以安心的等待這個孩子的降臨。

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尤其是造血幹細胞移植這種近幾年才開始實施起來的手術方案,隻有兩種結果,最好的和最壞的,最好的就是病情痊愈,從此以後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最壞的便是產生排異,生命會提前結束。

兩種結果兩種完全不同的心境,不是天堂就是地獄,可是即使隻有一線的希望我也要抓住,無論最好的還是最壞的我都得承受。

長達二十三頁的手術協議書已經把手術中的突發意外情況和所有後果一一列舉了出來,就連術後護理中會出現的一些情況都交代了清清楚楚,二十三張A4紙並不重,握在手裏卻像是超過了幾萬公斤一般,沉甸甸壓在手裏也壓在心中。

已經不知道顧北初已經是第多少次把筆蓋打開又擰上了,病房裏顧明和許綰的表情都異常的凝重,陪在顧曉身邊的蕭騰身上還穿著警服,看的出來他是被顧曉一個電話就給召之即來的。

人多在某種層麵是的確是會給人一些無形的力量,這個時候我的確是體會到了親人是一種怎樣的才存在。

雖然生這個孩子就是為了救小白的,但是當所有的風險與問題成書麵文字呈現在眼前的時候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看得出來即使時間再長一些顧北初也無法簽下這份協議,我知道這源於他對小白的虧欠。

“我先簽吧!”說出這句話心裏說不上是輕鬆了一些還是更沉重了,總之我表現的比我想象中的平靜。

顧北初握著同意書的手在用力,厚厚的一遝紙因為這力道而變形,他的掙紮我全都看在眼中也全都明白,因為我也在這麼掙紮著。

手術同意書是要父母雙方一起簽字的,筆剛在紙上寫下一個衛字我就聽到了許綰的哭聲,很輕但是明顯是刻意壓製的,筆下有停頓,涼字的一點被我寫的很重,很明顯看的出來這個字不是一筆寫下來的。

路早就已經等在了前方,再多麼的躊躇不前有些步子也終究是要邁出去的,把手術協議遞會給顧北初:“簽吧!也不是說拖著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個時候我應該是最不冷靜的那個才對,可事實上我是所有人之中表現的最平靜的,也許是因為我曾在腦海裏無數遍的想過最壞的結果。

顧北初簽字的時候手是顫抖著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卻瘦弱的可憐,我不知道在別人眼中我是不是也這麼讓人憐憫,這也許就是那句俗話說的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起碼是有希望的,大家都要往好的一方麵想對不對?”沉悶的氣息讓人覺得壓抑,蕭騰雖然說著鼓勵的話我也還是聽出了他聲音的變化,有些哽咽。

每個人都要往好的一方麵想,但每個人都又會不可避免的往最壞的地方想,隻不過沒有人會說出來罷了,這種鼓勵我欣然接受,的確,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鼓勵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被肚子一陣絞痛驚醒,好一會兒的時間我才意識到這是陣痛,預產期提前了,這也就意味著小白的手術也會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