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宮(3 / 3)

段白月迅速坐回浴桶,認輸閉嘴。

門外一群小太監麵麵相覷,方才那聲“來人”,究竟要不要進去——按理說是要進去的,可四喜公公又吩咐過,得學會揣摩聖意,不能瞎往裏闖。

幸好,直到過了很久,裏麵也沒再傳出聲音。

段白月替楚淵擦幹頭發:“累了吧,睡一陣?”

“喝杯茶就好。”楚淵道,“再傳些點心墊墊肚子,便去禦書房吧。”

“自打在南洋受了重傷,就沒正經休息過幾天。”段白月歎氣,“你也就仗著有葉穀主,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去看一眼就回來。”楚淵拍拍他,“好不好?”

段白月捏了把他的鼻子:“今日特意空出來半天時間,就是想讓你好好歇著,明日又是一整天的慶典與宴席,估摸著又要子時才能完。”

“沒辦法,總要當個好皇帝,才能心安理得讓你在後宮驕奢淫逸。”楚淵道,“怎麼樣,想要白玉的涼亭,還是鑲滿寶石的大床?”

葉瑾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句,頓時很想扶著牆昏迷,這都是些什麼鬼。

楚淵:“……”

為何也沒人通傳。

看著他通紅的耳根,段白月忍了半天,方才沒有笑出來。

“許多大人都在禦書房外。”葉瑾比劃,“每人手裏這麼厚一摞折子。”

“太傅大人呢?”楚淵問。

“也在,不過手裏倒是什麼都沒有。“葉瑾道,“看著臉色煞白,一臉凝重坐在圍欄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段白月覺得自己腦袋又隱隱開始疼。

“日月山莊的暗衛都在幫忙看著,章太醫在,溫大人也在。”葉瑾道,“等你宣召他的時候,我也會一道過去。”如此大的陣仗,隻求別再出幺蛾子。

楚淵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待到葉瑾走後,段白月道:“如此一對比,先前在西南府教我認字的那位夫子,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被塞了蟲也不生氣,捏著丟掉繼續之乎者也,從不發火,不會向父王告狀,更不會管自己將來要娶誰。

“小時候我怕太傅大人,是因為功課不好會挨罰。”楚淵道,“初登基那陣,又擔心他會被劉家拉攏或是暗殺,依舊整日提心吊膽。現在好不容易翅膀硬了,卻又怕他會一氣之下翹辮子。仔細想想,還真沒有一刻能安心。”

段白月道:“這死老頭……嘶,這位老人家,到底打算何時告老回鄉?”

“不知道。”楚淵拎著他的耳朵亂搖,“或許要等你給我生個兒子。”

西南王態度誠懇:“我盡量。”

“皇上,王爺。”內侍在外頭小心翼翼道,“該起駕去禦書房了。”

“走吧。”楚淵捏起段白月的下巴,湊近親了一下,“有難同當。”

“萬一他真被我氣死了呢?你又要生氣。”段白月撇嘴,“夫妻本是同林鳥,嗯,各自飛。”

“去準備個軟轎。”楚淵也不理他,推開門吩咐,“抬王爺過去。”

段白月:“……”

“是!”內侍趕緊答應,片刻之後,便傳來一頂四周掛著紗幔的軟轎,鵝黃柳綠紫係帶,風吹一股香。

楚淵獨自坐上鑾駕,去了禦書房。

內侍恭恭敬敬道:“王爺請。”

段白月道:“本王可以自己走過去。”

“王爺!”內侍齊齊跪地,大哭道,“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小人。”

段白月:“……”

段白月:“……”

段白月:“……”

於是全皇宮的人,便都看到了西南王坐在大軟轎上,香氣四溢被抬進了禦書房。

院內諸位大人心情複雜,這是個什麼情況。

段瑤原本正在房頂上納涼,看到後也是目瞪口呆,他哥能不能不要這麼丟人,西南府又不是窮鄉僻壤小門小戶,為何要像個爆發的土財主般,剛進宮便讓別人掛著紗抬著走。

段白月一臉雲淡風輕,抱拳向院中一幹大人行禮,大步進了禦書房。

楚淵下巴抵在龍案上,看著他吃吃悶聲笑。

“晚上再收拾你。”段白月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楚淵又笑了好一陣子,方才坐起來,讓內侍依次將諸位大人宣了進來。

有了先前紛紛揚揚的傳言,以及早上在城牆那一幕,眾人都對皇上與西南王的關係心知肚明。此事自然不能不管,可暫時也輪不到自己管,畢竟先帝是將皇上托付給了陶劉兩位大人。於是便也隻是將手裏的折子遞上,很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此次南洋之戰曆時數年,雖說有太傅與一眾大人暫代政務,可總有些事是要皇上親自定奪,如此過了兩個時辰,院中大人方才散去一小半。

葉瑾道:“陶大人可要先進去?”

陶仁德搖頭:“老臣最後再去找皇上。”

“那也沒必要一直守在院中,又悶。”溫柳年在一旁接話,“不如出去禦花園散散心。”

陶仁德心裏長歎,扶著柱子站起來,隨他二人出了禦書房,一路走到禦花園,方才道:“九殿下,丞相大人,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咳。”葉瑾向溫柳年使個眼色,你先來。

溫大人:“……”

前頭傳來一陣哄笑聲,溫柳年納悶道:“似乎是屠前輩?”為何王爺會允許他進宮。

七八名年輕的楚軍正圍著屠不戒,一起說說笑笑往禦林軍的營房中走。其中一人名叫陶雲,是陶仁德的孫子,此次也隨大楚一道出海征戰曆練,並未享受任何特權,就是個編製末位的小兵卒。

“九殿下,丞相大人,陶大人。”那隊楚軍沒料到會撞到朝廷官員,趕忙噤聲行禮,隻有屠不戒還沒反應過來,被陶雲掐了一把,方才僵住笑容。

“你自己溜進來的?”段瑤也氣喘籲籲趕到,打算將人扛出去。

“沒有沒有。”屠不戒趕緊搖頭。

陶雲在一旁心虛道:“是我帶屠大師進來的。”這一路屠不戒被塞到軍營中,與大楚將士同吃同睡。這人沒什麼心眼,又見過不少世麵,能吹能侃,楚軍還真挺喜歡。因此在進宮時,陶雲也就答應帶他進來見見世麵,想著並不是什麼大事,天黑再送出去便是。

陶仁德連連搖頭,溫柳年趕緊在旁圓場:“方才在說什麼?聽著挺熱鬧。”

“回丞相大人,我們在說南洋上的大船。”陶雲道,“屠大師說他在迷路的時候,曾見過一艘紅色的大船,一晃眼就消失在了雲霧裏。”

“紅色?”葉瑾隨口問,“在哪裏看到的?”

“位置就不知道了,那船可真是大。”屠不戒道,“鮮紅鮮紅的,看著有些瘮人。”

“紅色的大船,不會是婆輪羅吧?”陶仁德皺眉。

“咦?”溫柳年道,“原來陶大人也聽過這個傳聞。”

“婆輪羅是什麼?”陶雲問。

“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是西域一群妖僧。”陶仁德道,“百餘年前被中原武林驅逐,據說就是去了南洋。”

“是是,的確是和尚。”屠不戒連連點頭。

“那就不大妙了,”溫柳年聞言憂慮,“南洋戰事剛結束,便出現了婆輪羅的鬼船,若是一直在海上漂倒也算了,可千萬別來大楚。”

“別站在這裏說了,”葉瑾道,“不知可否去太傅大人府中詳敘?”

“自然。”陶仁德也有些擔憂,差人去禦書房那頭說了一聲,便坐著轎子隨眾人一道出了宮。

直到外頭天色黑透,最後一位大人方才告退離開。楚淵頭暈眼花,向後靠在段白月懷中:“餓。”

“已經去傳膳了。”段白月替他按揉太陽穴,“幸好葉穀主與溫大人將那位太傅大人弄走了,否則再被他一鬧,隻怕今日連飯也沒得吃。”

“到現在還沒回來?”楚淵站起來,坐在院中吹風透氣。

段白月道:“沒有,估摸著還在淚流滿麵,仰天長歎。”

“不管他,明日是慶典,要諫也要等後天。”楚淵伸了個懶腰,“日子久了沒坐過禦書房,渾身都疼。”

段白月握著他的手揉了揉:“去泡溫泉嗎?”宮裏的不敞,沒人看。

“去。”楚淵打了個嗬欠,“先說好,隻泡溫泉,不準做別的。”

“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哪裏還舍得做別的。”段白月拍拍他的臉頰,心疼又無奈。

楚淵閉著眼睛,動也不願動一下,隻被他牽著手走來走去,吃飯沐浴,最後昏昏沉沉塞進被窩。

“睡吧。”段白月親了一下他的唇角,出門去問了段念,卻說小王爺與葉穀主,還有溫大人一直在宮外,沒見回來過,怕還在太傅府中。

“還真能說這麼久。”段白月腦袋疼,轉身回了寢宮,也不再想這事,熄滅燭火將人抱進懷中,一夜安穩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