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宮(2 / 3)

葉瑾擼起袖子,氣勢洶洶:“亂跑什麼,也不怕遇到山賊!”

段瑤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數萬大軍:“嗯。”

你高興就好。

王城裏頭,先鋒官也早已先一步將消息送回。百姓歡欣鼓舞,都在家中準備最好的美酒與吃食,等著迎接作戰歸來的將士們。劉大炯高高興興拎著鳥籠子在街上逛,看著書畫鋪子裏金光閃閃的西南王畫像,很滿意。

“大人!”轉過幾條巷子,一隊家丁抬著轎從天而降,神情焦慮。

劉大炯趕忙問:“是不是老陶病了?”

家丁連連點頭,苦著臉道:“不肯看大夫,隻說要趕緊請劉大人過去一敘。”

“嘖嘖。”劉大炯將鳥籠還給小廝,自己整了整衣冠,坐著轎子便去了太傅府。

陶大人果然正躺在床上,唉聲歎氣,生不如死。

“怎麼了這是。”劉大炯坐在床邊,伸手推了推,“咱皇上大勝而回,你看你這一臉掃興的模樣。”快起來吃火燒。

“你這老狐狸,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陶仁德一股腦坐起來,將自己腦袋上頂著的帕子狠狠丟過去。

“我知道什麼了?”劉大炯睜大眼睛。

“皇上與西南王……這,唉!”陶仁德一想起這茬,腦仁子便如同裂了一般,不得不又重新躺回去。

劉大炯嘴一扯,道:“皇上與西南王一道去打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這算哪門子大事。”

“你就裝吧。”陶仁德擺擺手,“出去出去,我要一個人想想,要如何應對此事。”

“先說好,我可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劉大炯揣著手站起來,臨出門前又道,“對了,上回我同你說過西南府收養了一個小孩,你派人去打聽過了吧?”

陶仁德否認:“沒有。”

“名義上是西南王的義子,可眉眼卻和皇上小時候一模一樣,你猜會是誰?”劉大炯問。

陶仁德暗自皺眉。

“聽老弟一句勸,有些事情皇上鐵了心要做,那莫說是你我,就算再加上滿朝文武血濺金殿,也勸不住。”劉大炯道,“從早些年硬頂著不肯立後選妃,到選召各路王爺的子嗣入宮開始,今日這局麵便已經定下了,隻是你我當初不懂,現在懂了而已。”

“可這……成何體統啊!”陶仁德險些急出老淚。

“如今江山四海升平,太子也有了,你還想拿什麼壓皇上?”劉大炯放低聲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盛世是皇上南征北戰一點一點打回來的,可若將他逼急了,一手毀了也是易如反掌之事,這道理你要想清楚。”

陶仁德臉色登時煞白。

劉大炯拍拍他:“你好好歇著吧,我就先回去了,慢慢想,想清楚些,現在的皇上,可不再是初登基時那陣了。”

聽著屋門“吱呀”被關上,陶仁德神情木訥看著床頂,許久也沒說話。

“下來!”城外山道上,楚淵道,“被人看到成何體統。”

“看到又怎麼了,不準我幫自家媳婦摘果子?”段白月跳下樹,遞給他一串飽滿漿果,“吃吧,隻有這時節才有。”

楚淵拿在手中,覺得紅紅黃黃煞是好看。

段白月擦幹淨一個喂給他:“叫鳳兒果,名字俗了些,不過算是這山裏最好吃的果子。”

“給溫愛卿帶一些吧。”楚淵道,“當真挺好吃。”

“有趙大當家在,你還怕溫大人會沒飯吃。”段白月替他擦擦嘴,“好了,明日進王城之後,可就不能這般隨意了。”畢竟讓百姓看到皇上蹲地上吃饅頭啃野果,也不大合適。

楚淵在他身上擦擦手,一道溜達下山後,就見溫柳年身邊果真也有一堆漿果,火堆上還烤著魚和饅頭,甚至還有幾穗不知從哪弄來的玉米棒子。

“慢些吃。”趙越幫他拍拍背,“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麼。”

“你不懂。”溫柳年舉著烤魚,神情凝重。明日就要進王城,進了王城,陶大人那頭便要自己去應付——那可是個七老八十的虛弱老頭,稍微受些刺激便會臉色慘白捂住心口,看到皇上與西南王一道練武都會一驚一乍,更何況這回是要成親。

萬一安撫不好,說不定會出人命。

左思右想,還是很想辭官回江南,反正自己的男人很是英俊,哪怕是賣畫像,也能吃穿不愁。

周圍一圈將士都很同情溫大人。

大楚的丞相也不好當。

“小瑾。”沈千楓在馬車外道,“怎麼不出來吃東西,在做什麼?”

“藥。”葉瑾掀開簾子,抬手將章明睿叫到自己身邊,“若是明日那位陶太傅暈過去了,你隻管往他腦袋上紮針。”

章明睿戰戰兢兢:“哦。”

葉瑾深吸一口氣,坐回去繼續配藥。

十個楚恒加起來,也沒這老頭一個嚇人。

而就在所有人都憂心忡忡之際,楚淵倒是挺自在,甚至還調戲了一下皇後,兩人打打鬧鬧許久,最後還是四喜來提醒,方才鑽進帳篷歇息。

不遠處,屠不戒正坐在火堆旁,唾沫飛濺分享自己在南洋的奇遇,一艘大船一隊人,頗有幾分誌怪傳奇的色彩,聽得周圍一圈大楚將士都入了迷。

夜半時分,林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楚淵不自覺就往身邊人懷中擠了擠,段白月笑笑,手指輕輕攏過他的頭發,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第二天清晨,草葉上的晶瑩露珠還未蒸騰散去,大楚將士們便已經整裝待發,臉龐一掃前幾天的疲態,滿心都是即將回家的喜悅。

陶仁德與沈千帆率文武百官,一早便候在了德崇門外,百姓亦擠在道路兩邊,有親人在軍隊中的,早已等不及開始抹淚,踮著腳隻盼大軍能快些,再快些進城。

正午時分,遠處驟然傳來沉沉鼓聲與長鳴號角,如同天邊雷霆。玄色城門緩緩開啟,獵獵戰旗如同潮水般整齊湧入,風聲蕭瑟,給秋末的王城染上一抹蒼涼與肅穆。

楚淵身穿明黃戰袍,佩劍行於萬軍之前,段白月策馬緊隨其後,白衣銀冠,英姿勃發。再往後,是薛懷嶽與數萬年輕的楚軍將士,明戟亮戈,行進之際,震得大地也微微顫抖。

“吾皇萬歲!”百官齊齊跪地,街邊百姓亦伏地叩首,恭迎年輕的帝王征戰歸來。

“吾皇萬歲!”數十萬大楚將士單膝下跪,呼聲震天。段白月翻身下馬,還未來得及撩起衣擺,卻已被楚淵一把握住手腕。

天地之間風起雲湧,楚淵笑笑,牽著他的手一路登上城牆。方才還一片喧囂的王城,在這一瞬間卻變得無比安靜,狂風呼嘯卷過長街,揚起無數沙與塵,像是要模糊世間萬物。

兩人十指相扣,並肩看著下方數萬臣民,先前那些波詭雲譎的歲月,此時都遙遠陌生到恍若隔世,隻有手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一如往昔。

段白月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在他身上:“回宮?”

楚淵點頭,伸手替他整好衣領,笑容明亮溫暖。

陶仁德被人扶著站起來,顫顫巍巍。

溫柳年踩著小米碎步跟在後頭,看得很是提心吊膽,葉穀主還沒進城,你現在可不能暈。

皇宮裏一切如故,梅樹早就被移栽到了寢宮院中,等著冬天好開花。四喜在途中染了風寒,便換了幾個小內侍伺候,進門見皇上與西南王正坐在鏡前說話,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往出退的時候,險些打翻浴桶。

段白月摸摸自己的臉:“我看著有這麼凶?”

“心狠手辣為禍後宮,不然哪能叫皇後。”楚淵遞給他一盞茶,“不過你這氣勢還不夠,比起母後當年差遠了。”

段白月斜靠在軟榻上:“這樣呢?”

楚淵評價:“這樣像是被人打斷了腿。”

段白月仰麵朝天,自暴自棄:“原來皇後也不好當。”

“否則呢?你以為就天天用燕窩漱口?”楚淵使勁將他拖起來,“起來,沐浴之後,隨我去禦書房。”

段白月提醒他:“有祖訓,後宮不得幹政。”

“從今天起,宮裏沒這規矩了。”楚淵扯住他的耳朵,“喏,以後皇上批折子,皇後必須陪在一邊。”

段白月試圖爭取一下:“當初在打仗時,你不是這麼說的。”

“是嗎?”楚淵替他脫衣服。

“是。”段白月道:“你說進宮之後,我什麼都不用幹,天天隻管躺在孔雀羽毛的毯子上,喝著燕窩聽大戲。”

楚淵將他扯到浴桶中:“你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段白月撇嘴:“皇上也能騙婚?”

“就騙你,怎樣?”楚淵蹲在浴桶邊,挑眉,“再多說一句,我便叫嬤嬤進來幫你洗澡。”

段白月:“……”

段白月道:“這個,不好吧。”男女有別。

楚淵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