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宮(1 / 3)

周遭西南府的侍衛聽到動靜,早已從四麵八方趕去山中救援。楚淵拿過一邊的衣服替段白月穿好,隨口問:“他一直在西南府中?”

“沒有,上次見麵還是在王城。”段白月道,“雖說此人不學無術,咋咋呼呼腦子也不夠用,可若沒有他,隻怕我也不會發現你身上有月鳴蠱,所以當時便給了他一筆銀子,讓他回老家好生過日子。”

“這可不像好生過日子的架勢。”楚淵揚揚下巴,“喏,來了。”

“賢侄!”屠不戒鼻青臉腫,頗為狼狽。

“出了什麼事?”段白月問。

“回王爺,這位大師是遇到了毒蜂群。”侍衛道,“已經驅散了。”

“先回府上些藥吧。”段白月搖頭,“那是嬸嬸養的金針,再過半個時辰毒氣攻心,神仙難救。”

屠不戒聞言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再訴苦,趕緊跟著侍衛一路回了西南王府。楚淵蹲下用手撩了撩溫泉,道:“走吧,我們也回去。”

“不看皇後沐浴了?”段白月問。

“有了方才那聲鬼哭狼嚎的救命,什麼興致都沒了。”楚淵趴在他背上,懶洋洋道,“不想走路,你背我。”

段白月拖住他的身體,帶著一起晃晃悠悠往回走,順便歎氣:“還以為當上了皇後,便能每天都坐八人大轎到處逛。”沒曾想,居然還要背皇上。

楚淵笑,捏住他的耳垂扯了扯。

金嬸嬸花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將屠不戒身上的毒針挑幹淨,塗上藥膏之後滿臉漆黑,看著頗為滑稽。段瑤聽到消息,也跑過來湊熱鬧,見著後心裏直呲牙,怪不得他哥不讓他嫂子來,的確有礙觀瞻。

“前輩找本王有事?”段白月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賢侄。”屠不戒臉腫嘴歪,說話很是吃力,“我隻是恰好路過西南府,便來府中探訪賢侄。”

段瑤難以理解:“那前輩為何不走前門?”西邊那片林子裏到處都是蛇蟲鼠蟻,沒看好還有老虎亂跑,被毒蜂叮咬都算輕,幸好沒遇到毒蛇群。

“我原本是想走正門的。”屠不戒悲憤,“可城門口百姓排隊排得老長,三天也未必能進城,我與侍衛起了爭執,便索性繞了個圈,想從後山翻入王府。”

段白月:“……”

屠不戒憋屈道:“我這回可沒胡鬧,先前一直在老老實實排隊,誰知好不容易快輪到我了,那侍衛一聽我是打南洋來的,卻又打發我去排另一頭,方才一時氣不過打了起來。”

當今聖上在西南府,十裏八鄉的百姓都想看,哪怕見不到真人,也想擠進大理城中走一遭,因此這幾日城門口便格外擁擠,西南府與楚軍雖都抽調了人手去幫忙,卻也架不住百姓越來越多,排兩三天隊還真不算稀奇。

段白月道:“前輩是從南洋來的?”

“是啊!”一提這茬,屠不戒心中便愈發窩火,歪著嘴半天才將事情說清楚。他當初拿了段白月一筆錢財後,的確回老家過了一段時間安穩日子,可沒架打也著實無聊,後頭聽人說楚軍在南洋打仗,便趕緊自己駕著小船出了海,打算去找段白月謀份差事,結果找的向導太不靠譜,兩人居然一起迷了路,最後楚軍沒找到,反而漂到荒島上住了三兩月,險些活活餓死。

段瑤看向他的眼中充滿同情。

屠不戒還想說什麼,段白月看他口水橫流實在有些鬧心,便打發段念帶著人下去休息,自己也轉身回了臥房。

“到底出了什麼事?”楚淵正在等他。

“什麼事都沒有出。”段白月道,“他原本想出海投奔我,結果中途迷路,直到仗打完也沒能找到楚軍。好不容易摸回大楚,又在大理城外與守衛起了爭執,一怒之下想翻山來找我告狀,卻好巧不巧,偏偏撞翻了金嬸嬸的毒蜂巢。”

楚淵:“……”

“這種人太倒黴,你以後要離遠些。”段白月拉著他的手站起來,伸手解衣扣。

“你打算怎麼安置他?”楚淵問。

“等傷好後,給些銀子再派人送回老家。”段白月道,“實在不行,便打發去追影宮找小璵。”總之別留在西南府就好。

楚淵拍拍他的肩膀:“怪不得小五不願意回來。”有這麼一個哥哥,也是無處訴苦。

兩人誰都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畢竟能在西南府這般悠閑的日子不多,終日廝守尚嫌時間過得太快,哪裏還有空閑去管屠不戒。兩人每天清晨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扭頭看對方在不在身邊,不用上早朝,也沒有亂七八糟的煩心瑣事,外頭花香陣陣流水潺潺,白雲襯著藍天,偶爾房簷上還會爬過一些……不速之客。

段白月咬牙切齒:“段瑤!”

“來了來了!”一個輕巧的身影須臾便落上屋頂,手裏拿著麻袋與笤帚,三掃兩掃將小蛇與大蟲清理幹淨,扛在肩頭迅速消失,“你們繼續。”

楚淵忍笑,雙手攀上他的肩頭,閉著眼睛親吻過去。

金嬸嬸天天變著花樣燉湯,看楚淵覺得瘦,看葉瑾也覺得瘦,恨不得一天喂五頓,納悶皇宮是沒飯吃還是怎的,為何腰一個比一個細。溫柳年抽抽鼻子,溜溜達達進廚房,蹲在灶火邊耐心等,美其名曰“嚐菜”——畢竟皇上與葉穀主嘴都刁,很需要丞相大人先吃一碗品品味道。

幾隻大蜘蛛悠閑爬過圍欄,段白月抬手揚起一道掌風,笑容滿麵將楚淵抱進懷中;“還要不要吃甜湯?”

“不要,晚上還有臘排骨。”楚淵擦擦嘴,“你方才在做什麼?”

段白月麵不改色:“練功。”

楚淵問:“蛇還是毒蠍子?”

段白月:“……”

段白月道:“蜘蛛。”

雖然全西南府的人都在藏,但架不住數量太多,三不五時還是會跑出來幾隻,很苦惱。

但蟲多也是有好處的,到了臨行前一日,楚淵已經能麵不改色,看著一串大小不一的蜈蚣從自己麵前嗖嗖爬過,就如同在禦花園中賞花。

葉瑾沉痛扶住額頭,感覺他哥仿佛已經沒救了。

眼看著大軍就要班師回朝,金嬸嬸很是不舍,府中其餘婆婆嬸嬸也不舍,買來燉湯的食材還沒吃完,為何不能多住一段時間。

“下回再來,也不知是何時了。”段白月歎氣,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這十天過得可真是快。”

楚淵靠坐在回廊下,看著四周剛剛才熟悉起來的風景,心裏也有些惆悵。下人送來一壺緋霞與幾枚酸杏,泡在一起後別有風味。

“一杯就好。”段白月替他斟酒,“喝完早些歇著,明早可不準賴床。”

“知不知道,我現在最想什麼?”楚淵接過酒杯。

段白月道:“讓那個小小鬼快些長大。”

楚淵笑:“嗯。”

段白月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前幾日小滿問我,當皇帝到底好不好。”楚淵道。

“你呢?怎麼回答?”段白月放下酒壺。

“當皇帝其實挺好的,”楚淵道,“萬人之上的位置,若是不好,又為何會有那麼多人打破頭想爭。”

段白月挑眉:“然後他就又問你,既然當皇帝這麼好,為何還想要退位,對不對?”

楚淵笑道:“你果真是了解他。”

“都說了,我一手教出來的,自然知根知底。”段白月遞過來一塊蜜瓜,“否則也不會答應放他去王城,留在你身邊。”

楚淵趴在他肩頭,愜意閉上眼睛。

做皇帝固然好,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比皇位更重要。前半生已是刀光劍影,後半生總該閑雲野鶴自在逍遙,方才不負此生。

段白月飲完最後一杯酒,將他打橫抱起回了臥房。

一夜極盡溫存。

翌日清晨,大楚軍隊拔營而起,一路北上回朝。百姓依舊站在道路兩邊,很是戀戀不舍,為何這麼快就走了,家中晾著的臘肉都還沒有拿來炒。

司空睿難得與妻兒一道出門,自然不願跟隨楚軍枯燥趕路,早在兩天前就收拾包袱去了江南,說要一路遊山玩水去王城。屠不戒蜂毒未消,說話依舊到處噴口水,卻也執意要跟著楚軍,不肯安生留在西南府養傷,段白月看到他就頭疼,段念隻好讓薛懷嶽將人安排到了楚軍隊尾,也好讓自家王爺眼不見心清靜。

大理與王城之間路途迢迢,即便大軍全速行進,出發尚且春風裁三月,抵達王城時,也已是漫山楓嶺染紅霞。

“還有十天,”段白月回到馬車裏,“可算是到了。”

楚淵握住他的手:“嗯。”

“怎麼了?”段白月坐在他身邊。

“沒什麼。”楚淵道,“隻是在想,這麼遠的路,你來來回回一走便是將近二十年。”

“也沒白走,是不是?”段白月笑笑,“別亂想了,外頭風景不錯,想不想一道騎馬?”

楚淵點頭,被他牽著手出了馬車。一聲呼哨後,兩匹駿馬一騎絕塵,將大軍遠遠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