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脫韁(1 / 2)

沈野狼藉的名聲讓時初九麵臨險境,但是他的輕功卻給時初九的逃脫添上了一道砝碼。時初九背著葉琬琰,步伐挪動異於常人同樣負重下的狀態,他朝高台四方的火海衝擊,向他襲來的火舌還未碰觸到他,便因螭吻帶來的冷氣瞬間化為白煙,刹那間霧氣騰騰,一路蹤跡望去,虹霓滾滾,氛霧冥冥。

隨著四麵著火大鼓的滾落,先農壇上的艾蒿堆、油火銅燈接連被打翻,火焰四起,引得驚叫一片,人們已經不分東西南北,四處逃竄。周遭的士兵隊形被衝亂,避的避火,躲的躲鼓,救的救人,剩下的一點零星士兵,雖注意到了時初九這邊,卻完完全全被那種怪異神奇的場景震住了。

葉琬琰回頭震驚地望著這一切,雖是意料之中,卻也超出想象。為確保萬無一失,她曾夜晚偷偷拿著一塊肉在火上試驗,確定了在她的接觸下肉未因火燒而變化,才篤定了她心中的計劃。可此時她也沒想到,螭吻的力量竟是如此強悍。

視線掃到不遠處的馬匹,她趴在時初九的背上,嘴唇靠近他的耳邊:“馬!馬!”

“明白!”時初九大喊道,發絲因狂野的步伐如獸鬃繚亂。他衝向火勢凶猛的巨鼓,朝鼓下已燒得隻有形狀的車輪狠狠一踢,巨鼓立刻傾翻了下來,時初九以身作支,葉琬琰立即配合上去,將火勢騰騰的巨鼓立了起來。時初九飛腳向鼓身踢去,巨鼓帶著烈焰順著壇間長道直直向前衝去,人們紛紛避開,生生地開出一道豁口。

趁著這空擋,時初九飛一般地衝到馬匹旁,葉琬琰立馬跳了下來,拾起地上遺落的大刀,砍斷了束縛馬匹的韁繩。兩人各拽一匹馬,快手撕下身上衣布,蒙住了馬兒眼睛。剩下的馬匹見著烈焰熊熊,嘶鳴亂奔,給混亂的場麵火上澆油。

葉琬琰從小得到父親的言傳身教,騎馬是一把好手,上馬的身姿熟練而漂亮。時初九隻有少時家境略好時騎過幾回馬,對於騎馬生疏了些,雖形勢緊急,還是慢了葉琬琰一步。時初九奮力抽著馬兒跟在葉琬琰身後,牙關緊閉皓齒幾欲咬碎。

卻未曾想,當眾人還在呼天喊地時,不知從哪處衝了一把鐵戟出來,擋住了葉琬琰的去路。葉琬琰知馬兒再向前定得翻身,忙勒住韁繩,時初九也急得一刹。兩人定睛一看,攔住去路的人原是爾不刃!

氛垢星塵漫漫飄散,八尺身軀立於長道之上,烏紗大袍趁勢揚舞,紫冠之下是冷戾英奕的麵貌 。爾不刃的狹長冷目死死地盯著馬上的清秀麵龐,執著鐵戟的手猛地用力一抬,突然就向馬眼蒙著的布履挑去。

葉琬琰下意識地附身伸手攔去,一把抓在了戟身上。以葉琬琰之力怎擋得住爾不刃這一擊,但是葉琬琰胸前螭吻冷氣突然猛烈逼散開來,竟順著她的手臂彙成一股,直直地向戟尾襲去。手掌上猛然傳來的冰針刺骨之意讓爾不刃忽的鬆手。沉重的鐵戟礙著葉琬琰的逃命之路,她自然是不會帶著,順手就朝一旁扔了出去。

卻聽見哐當一聲,身著祭服的西方巫祝迎著鐵戟的力道倒在了地上。葉琬琰看了一眼,顧不上那麼多,揚起馬鞭駕著馬兒朝爾不刃衝去,爾不刃不得不側身避讓,時初九緊接著也驅著馬兒奔了過去。

一路再無阻攔,兩人衝出了壇間長道,嘚嘚響的馬蹄聲響亮在時初九的心間,他心潮澎湃,心間似有巨浪一陣一陣不間斷地猛烈拍擊著。

十八年華,少年恣意妄行。

時初九的前十八年幾乎是過得波瀾不驚,出生時就給予的藝人身份,讓他學會了圓滑,懂得了世故,做事思前想後小心謹慎。哪怕是三年前讓他的忍辱負重給化解過去的家族危機後,麵對家族他人的指責與唾罵,他也是嘻笑著承受了下來,誰曾想,他今日也會有這般肆意妄為的激動時刻。

急迫的呼吸聲下,他默默地盯著麵前的身影,他熟悉了十八年的身影,此刻竟是那樣的陌生。麵前喚作葉琬琰的女子,用她的魂魄將他的背脊挺得筆直英拔。

或許他遇見她的那一刻,就是一個瘋狂神奇旅程的開端。

固城不知何時這樣煙霧繚繞,城中百姓往年豐食節也燃燒艾蒿和秸稈,卻未曾見得煙霧有這般大過,層層霧障,稍遠一點,就不易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