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劫囚(1 / 2)

作為固城唯一的皇族,且手握固城一帶兵權,爾不刃自然是豐食節上身份最為尊貴的人物。可惜他並無花多少心思在這節日慶典上,百無聊賴地斜倚在祭壇左側的榻前,執著象雕酒壺自飲著陳酒,全無皇室儀態。一旁的固城郡守難得見火烈王一回麵,找話攀談了幾句,換來的卻是爾不刃臉上毫不掩飾的應付之情。爾不刃懶散地看著壇間場景,隻待這年複一年的祭祀能出點什麼新意。

兩歧歌漸漸唱到了尾聲,彌漫壇間的蕭光散了許多,壇間大鼓上的人影終是清晰地顯了出來。

絳幡飄飄,煙霧霏霏,袒露一臂的兩當雪衫隨風輕舞。神清骨秀的身影屹立在巨鼓上,如危山鬆柏破雲之姿,一開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葉琬琰閉著眼,匿著麵具後的麵孔沉靜專注,等待著兩岐歌結尾的到來。每年豐食節的祭祀她皆有參加,很容易地就捕捉到了歌聲給出的信號。

就是這裏。

兩岐歌止,麵具後的一雙琉璃眼忽得啟目,泛著耀眼的光澤。手起,帛揚,輪番擊於身後四麵大鼓之上。

砰、砰、砰、砰!間隔均勻的鼓聲起落後,卻是片刻的沉靜。

鼓舞皆以棍擊,今年卻是帛敲,固城郡守笑道:“今年的開場鼓舞似乎不太一樣。”

話語才落,就見巨鼓上勝雪浣帛翩舞,似那蟄伏四海多年的蛟龍突起,歡喜瘋狂地飛騰在九州之上。雪帛瘋舞下,響起疾雨破風的鼓聲,盛氣淩人地密布在先農壇之上。

這樣密集的鼓聲,僅靠一人的舞帛之力,該是怎樣非凡的技巧才能完成的了啊!在場的人不禁屏住呼吸,甚至有坐在榻前的人已經禁不住站了起來。爾不刃放下酒壺,摩挲著拇指上的紅玉扳指,竟也起了幾分興趣。

卻見鼓上人影猛地朝左一轉,眼神直直向爾不刃看來。青麵獠牙的麵具,配著仙煙渺緲,看上去甚是震撼。爾不刃輕蹙起眉,長眼冷峭,手指頓在了杯沿上。

葉琬琰的左手直直伸向天空,逸舞帛影忽得一收,藤蘿一般地纏在了她的手臂上。蒼白的手臂上描繪的神獸匿在帛隙蠢蠢欲動,葉琬琰忽得向後慢慢傾下,纏繞身間的浣帛皆散垂於身下,赤.裸出來的半臂胸膛上朱砂描繪的神怪猛獸卻似洪水般澎湃湧出,襯著白膚雪錦,一時間分外妖冶。

突然間,葉琬琰頸項間細繩栓起的璃石躍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時初九的眼中。時初九神情驀地一驚,瞬間明白了在他麵前起舞的為何人。

她,不僅沒逃,還回了頭來救他?

時初九靜了下來,他緊緊地盯著麵前傲舞身影,手摸向了腕處的鎖銬。

葉琬琰仍在超出想象的下著腰,手一掃一撩,竟帶起了酒樽暢飲了起來,酒飲一半之時,腰身柔韌似春筍破土之力,又恢複了俊秀站姿。那一刻,葉琬琰狠手將酒樽朝鼓麵一砸,陳酒灑出,酒香醉人。

固城郡守也驚得站了起來,他恰巧愛好樂舞,自然看出了葉琬琰跳的是哪一出:“這莫不是,莫不是蛟龍十八舞吧!”

蛟龍十八舞,是仿著行軍打仗之姿,編成了一出舞蹈。十八個舞姿,因是仿著男子戰鬥姿勢而來,姿姿要求刁鑽,個個舞姿又要順暢地連接起來,難度何其之高,普天之下也隻有一人能輕巧完成。

麵具下的麵孔抿唇淺笑,蛟龍十八舞以下腰飲酒開場,葉琬琰玩得是駕輕就熟,這世上也隻有她葉琬琰能玩成這般。

再不似方才一板一眼地刻意營造,雪帛傾出,似酒後傾出的暢快淩厲之意,如驚鴻,如遊龍,如魂遊八荒四海的神仙鬼怪在世間的風馳電掣,伴著腳下蓬勃的鼓聲,十八個舞姿一氣嗬成地貫穿成一出驚世之舞。

雪影如風,白帛如翼,恰似莊公酒後夢蝶的恣意無拘。腳下鼓聲漸漸落下,飄帛飄然落地,鼓上的人又恢複了端秀的站姿,卻似酒醉後的夢醒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