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鄴城北,群山環繞,叢林茂密,瀑布傾雲而瀉,小溪流水潺潺。早春的氣息彌漫在從林間,放眼望去,嫩綠一片,桃紅點點。
攀過峭壁,越過高山,踏過溪水,走過平原,方才可見在群山之中被濃霧和森林環繞著的世外桃源,菁塘穀。
一路上聽夢湘說起往事。
當年在那場篡位之爭中存活下來的太叔天奉等寥寥數名太叔氏子弟,連帶其當時手下僅餘的五百兵馬,一頭紮進了這座深穀,十八年避隱於世,並不斷在暗中以先皇太叔慕白勤政愛民之形象,宣揚太叔氏以民為本之治國理念,痛斥鳳極走的滔天惡行,同時在全國各處招募精兵。
當然僅有說辭是不可能吸引到眾兵的,太叔天奉便遣除夢湘與秋時雨兩個孩童外,其餘存活下來的太叔氏子弟改名換姓,到全國各處乃至於兆月國以外的國家中白手起家下海從商。
這些王公貴族們對經商一竅不通也是必然,不過萬幸其中有一人,便是太叔天奉之妹太叔靜候,她僅用兩年,便在昌堰國中成為了有名的絲綢大亨。這樣一來,軍營經費也便有了著落。
如今太家兵已有數萬大軍,據點遍布兆月各地,等的就是這一日,鳳極走一猝,江山改換新主,軍心民心都不穩定之時,乘亂而入。
鳳極走猝後一日,鳳與塵登基,稱鳳月王。
自那日親眼見到太家的兵與旗,得知太叔氏又崛起後,鳳與塵也開始命各地方官嚴查亂黨。一時間兆月國中氣氛猶如一根緊繃得隨時會斷開的弦。
大戰,一觸即發。
我這才得知,夢湘與秋時雨,竟皆為我父先皇太叔慕白的兄長,太叔天奉的子女。
當然夢湘曾經對我說的那些身世,全部都是假的,她進宮隻是為了給娘娘與菁塘穀之間傳話。秋時雨千方百計入宮在鳳極走寢宮做侍衛,也隻是為了刺探軍情。
我進菁塘穀的頭一日,還沉浸在對娘娘逝世的悲憤之中不可自拔時,身為我叔伯的太叔天奉卻板著一張與秋時雨如出一轍的俊秀冷麵,居高臨下不卑不亢的望著我,冷冷道“公主,這江山,是時候奪回來了。”
我道不明自己當時是何種心情,也不知是否該挑起戰亂。一方麵,為鳳與塵害死娘娘一事悲憤。另一方麵,居然還隱隱之中為鳳與塵辯解,他這樣做也皆有苦衷。
但顯然的是太叔天奉這並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而隻是例行公事的知會我一聲,我根本無權幹涉他所做的任何決定。
隱隱之中明白過來,為何太叔天奉和秋時雨看向我的目光深處總是藏匿著清冷的怨恨與鄙夷。其實也易懂,這皆因我父太叔慕白丟了這兆月江山。
戰亂開始於半個月之後,菁塘穀一下子清冷得隻剩下了穀裏的原住民,終日伴在我左右的也隻剩下了夢湘。
我不斷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緩緩從無盡的悲痛中走出來後,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離開這無止境的戰爭,無止境的悲傷,無止境的錯愛。
可如今世道慌亂,我站在風口浪尖,怎麼可能遠離得了這些紛紛擾擾呢。
從萬千愁緒中回神,正處於一眾老幼婦孺之中的我,費力地扯起唇角幹笑道“多謝各位關心,雪莬並無大礙。”
這些人,全部都是一生居住在菁塘穀,若非太家兵駐此,根本不過問世事的原住民。
一慈眉善目的老婦告訴我,原來這菁塘穀便是娘娘的故鄉,但娘娘的親信在她少時已逐一逝世。吃百家飯長大的娘娘生性好玩,十六七歲時獨自一人跑出了菁塘穀,再未回來不說,還風風光光做起了兆月皇後,但好景不長,轉瞬便又成了亡國皇後。
當年內戰時,太叔天奉領兵上萬從邊境一路殺回奉月城,卻在剛行到番鄴城時先聞娘娘派人傳的口信,‘太叔此戰必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後緊著接便是太叔慕白的項上人頭被懸掛在了宮門口的消息。
太叔天奉當時氣急隻想拚個你死我活,便依舊領兵前行,殺進奉月城之後就遇上一眾被押往刑場的太叔氏子弟,但他險些送命也隻救出了其中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