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愛使人愚昧(1 / 2)

又開始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的奉月城,硝煙彌漫。

與夢湘和秋時雨一同趕來的大批兵馬中的那些旗幟上,披風上,全是一個‘太’字。這無疑於昭告了天下,太叔氏並未滅門,而是用了十八年的時間,窩藏在隱秘之處,養精蓄銳,待終有一日,扳回這本姓太叔的江山。

城樓之上,倒在地上的鳳極走還在費力的伸著手,撫向那個同樣倒在自己身旁,已經氣若遊絲的宮女。但直至他終於觸到了她的側臉,揭下了那張薄薄的人皮麵具,露出那人姣好的容顏時,兩人也都斷了氣。

而就立在他們二人身旁的鳳與塵,非但麵上毫無倉皇之色,更甚是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釋然的快感。我遙望著這一切,深深愣住。

天色昏暗,小雨蝕骨,嘶吼得暫時失去聲音的我已然忘記了,這淚,要如何流。這傷痛,要如何才能不吞噬我心頭。

麵前逐漸一片漆黑,良久,久到我再也聽不到耳畔的兵刃相撞,血肉橫飛之聲。再也看不到倒地不起的娘娘與鳳極走,還有那借娘娘之手殺了自己生父,又親手殺了娘娘的萬惡的鳳與塵時,回神卻身處在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隻遠遠地看到一個紅衣女子席地而坐。

我識得她,她是夢中的那個我,那個被關在我體內深處的,有著一雙血眸的我,她不停地飲著酒,胸前的衣襟都被酒水濡濕。

她見我這般呆愣的立在遠處不知所措,便用那雙撩人的血眸半闔著望了我一眼,豐潤的朱唇發出譏諷的寒笑,繼而一口飲盡了壺中酒,幽幽道了一聲“鳳王…”

待她喝夠了,便紅裙搖曳著緩緩走向我,到我麵前時坐下身方才與我同高,我側目一望才驚覺自己竟身處於一麵銅鏡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

猛然回神的我拚命拍打著關我在內的鏡麵。

這究竟是何處?我剛剛不是還身處奉月城門的戰場之中嗎?娘娘她!我實在沒有時間悲痛!更沒有時間可浪費在這銅鏡之中看著另一個我失神啊!

可任憑我如何大吼大叫,如何奮力拍打,這銅鏡就是不為所動,而麵前的那個我,也好似根本看不到我一般。

她因著醉酒而泛紅的臉龐媚態橫生,輕輕抬起一雙白玉細手,細細的端詳著。半響後,卻忽然從懷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左手平放在桌案上之後,右手即刻不假思索的朝自己的左手狠狠刺去。

這一刺,不僅穿透了那隻紅酥手,連桌案上我所在的這麵銅鏡也為之抖了三抖。而我不知為何卻並沒有為之所驚,反而隱隱之中還明了著,她如何要這樣做。

一刀下去之後,她便猶如瘋了一般,不停地狠狠刺向自己的雙手。我在她麵前冷冷看著,不知覺從唇邊擠出一聲諷笑。

刺到血肉模糊時,她又開始酒瘋般仰頭大笑,笑著笑著,黑暗中傳來一道開門聲,繼而由遠至近行來一人。

那人身著一襲金線龍袍,頂戴旒冕,麵容之俊美恍若天人。他看到她那一雙血淋淋的手之後劍眉微蹙,桃花眼泛起絲絲不耐,筆直的立在狼狽的她麵前冷冷道“雪,你這是作甚?”

她微微一怔,繼而自嘲的笑笑,語氣尤其悲涼“鳳王今日迎娶北宋公主為皇後,妾本應去為鳳王賀喜才是,隻是妾一時犯了酒癮,鳳王莫怪。”

她說罷又走向氈毯上的酒桌旁,衣衫不整地臥在一堆空酒壺之中,不停滴血的手拿起酒壺搖搖這個,晃晃那個,待終於找著個還有酒的,又直接送到嘴邊,一仰而盡。酒水沿著她的下巴劃過脖頸,最後濡濕胸前的衣襟。

那樣子實在魅惑,任憑鳳王是有著後宮三千的天之驕子,也無法抵禦。

他走向她,輕輕甩袖坐在她身邊,奪過她手中的空酒壺丟到一旁,撫著她的側臉正要吻向她,她卻一偏頭,雖然還是一臉的媚笑,但那出口的話語卻是句句刺人“鳳王還不去與皇後圓房,在妾這逗留個什麼勁兒?”

鳳王聽罷,情欲即刻冷了下來,死死扳過她肩膀使她望向他,桃花眼底的寒光慎人“你莫非真的聽信那君玉所言?認為朕這麼多年都隻是在利用你?”她掩唇先是一陣銅鈴般的輕笑,繼而目光靜靜的回望著英氣逼人的鳳王。

“難道不是嗎?鳳王無需再騙妾了,鳳王對妾根本打一開始就毫無男女之情,若不是念在妾身子怪異,又怎麼留妾在身邊?妾起初也不願相信,但這些時日,妾才恍然明白了,鳳王的足智多謀,竟將妾的終生葬送。

妾今日自殘自己這雙手,這其一,是因它辜負了白仙人對妾的期望。其二,則是它殘害了太多太多無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