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皇上慍怒的聲音“朕隻是要你莫與極走交集過密,並未懷疑你。”後便是錦繡哽咽道“你可知在這宮中,我雖貴為皇後,可眾人都看不起我這一介平民。除了你,唯有阿走他待我最好,你朝政繁忙,你也知我並不喜歡常待在宮中,出宮遊玩,我不叫阿走與我同去,還能叫誰呢?”
皇上聽她如是說,怒火更平添了三分,語氣也不再如以往般和煦,厲聲道“阿走阿走阿走,朕看你眼中隻有阿走!好!既然如此,朕明日便派他北上!”錦繡並不伶牙俐齒,也不會吵架,聽皇上這樣說,便氣不住奪門而出。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他,那已經蓄滿了眼眶的淚終於還是不受控製的刷刷落了下來。他麵色極寒的垂著那雙深邃的桃花眼望著滿臉淚痕的她,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拳頭。
而便就是這一事,造就了後來那場篡位之爭。
他開始痛恨皇上,他麵上欣然接受了皇上‘好心’為他安排的與年韶華將軍之妹年月梅的指婚,背地裏已經開始調兵養將。
大婚一個月之後,皇上便遣他北上鎮居封地為侯。半年後,為確保皇上不會對他心生懷疑,他與年月梅有了一個兒子。
兩年後,他已兵馬備足,且朝中近一半大臣已經暗自歸為他摩下。
風雪狂奏的臘月,他終於發起了那場兆月開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場謀朝篡位之鬥。他當時並不知,錦繡已經懷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三日之後,太叔慕白被他親手刃下首級,太叔氏餘黨近一半落跑不知所蹤,空蕩蕩的皇宮之中唯剩下了大戰頭一日剛產下一女,虛弱得根本無法行走的還躺在皇後寢宮的錦繡。
他為帝之後,不顧天下人的眼光,不顧大臣們的勸阻,硬是將這前朝皇後立為了自己的妃子。而那個活潑的,目光如貓般叫人憐愛的姑娘,卻早已不複存在。
她開始恨他,她變得幾近瘋狂,她每見到他,定要操起東西砸向他,或是偷藏匕首在身上,數次行刺他。致使他不得不將她軟禁在南山那座偏僻的舊宮之中,並每日叫侍女強行喂她一種逐漸腐蝕她記憶的藥。
終有一日,南山錦繡殿的侍女驚慌趕來對他說她完完全全失憶了,他才倉惶跑著去見那個多年未見,卻終日環繞在自己腦海中的人兒。
故作鎮定的進門,一眼便看到了蜷縮在床榻深處錦繡。他問她可識得他,她聞聲看向他。而隻一眼,他便看出了,她在騙他。
就如他當年所說的,她的眼睛騙不了人。但他倦了,也實在太想念她了,所以並未拆穿她。
他坐這把龍椅,為得便就是與她長相守,而如此這般在深宮中可望不可即,又有何意義,倒不如就將她放出來,隨她去吧。
這一放,一晃七八年。
他歎息,再看向此時此刻自己麵前這個欲要拿匕首刺進自己胸腔的,有著一雙圓潤杏眸卻相貌平平的宮女,腦中記憶的畫麵百轉千回,愁緒萬千環繞於身,心中的痛感早已麻痹了手掌心和腹部的痛感。
當年,因為他是皇上的臣子和朋友,所以她也一直當他是朋友。她喚他阿走,她有時想出宮,都是他帶她。他們一同走過很多地方,看過人間百態,風景萬千,可最後,在她心裏的人,還是慕白。
他不甘心,他不明白自己輸在哪裏,他奪到了她的人,卻終究還是沒能得到她的心。
他鬆開了攥著她匕首的手,大掌已經血肉模糊,顫顫巍巍的伸向她的側臉,鬢角處,他好想,好想再一次揭下她的麵具,好想再一次看到她那目瞪口呆,撇嘴瞪眼的小表情。
而,他血淋淋的手還未觸及她,她已經寒著那雙曾經靈氣動人的圓潤杏眸,再一次迅速用匕首捅在了他身上,這一次,正中心口。就在同時,一旁拿劍抹著她脖子的,他的兒子鳳與塵,也用力一劃。
她與他,一同倒在了漫天箭雨的奉月城樓之上。
戰火喧囂,卻還是聽聞到了遠遠傳來的一聲女孩的尖叫,她不停地喚著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