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連連點頭,她才把手放下來,正要拉我出人群,卻遠遠看到官兵已經押著囚車緩緩駛來了。我心頭一緊,若非夢湘死死握著我的手,我恐怕早已飛身撲過去了。
囚車蒙著黑布,直至穿過人群行到了城樓停下後,才遠遠地看到黑布被揭開,官兵從囚車中押出一個身形瘦弱長發淩亂至使看不見她麵容的女子,但她那身形與娘娘確實一模一樣。
我甩開夢湘的手就要向前衝,卻被秋時雨狠狠拉住扯了回來,腳下沒站穩便撞在了他身上。
體中的憤怒與急躁開始作祟,使我怒瞪著眼睛抬頭望向秋時雨吼道“你攔我作甚!那是我娘……”他抬手兩點封住了我的聲音,我便埡著口攥住他雙臂奮力地搖著他。
他淡漠的將我推給夢湘叮囑她看好我,便抽身向城樓處走去。就在此時忽百姓跪作一地高呼著“吾皇萬歲!”
我驚回眸,隻見城樓內部走出幾人,其中為首那人,正是令我恨之入骨的當今聖上,鳳極走。
他依舊是滿麵寒光,龍袍加身,俯瞰眾生。
而在他身後的那人,身著一襲精繡著龍鳳共舞的黃袍,烏發一絲不苟的高綰在頭頂,尖削的下巴微微昂起,劍眉之下的桃花眼冷冷地半垂著,那身形,容貌,氣場,全部與鳳極走神似。
此人,正是鳳極走之子,當今太子鳳與塵。也正是與我有著殺父之仇,奪母之恨的仇人的愛子。
但,即便如此,他卻翩翩令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即便我心底深深明白,我不該愛上他,但每當站在他麵前,每當我看到那雙半垂著的桃花眼,還是會不可救藥的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鳳極走和鳳與塵在城樓的高台之上入座,身旁跟著一眾宮女與侍衛。高台之下,便是脖頸上拷著枷鎖跪在地上的我的娘娘,莫錦繡。
鳳極走坐定之後,身旁的公公讓城樓下的眾百姓平身,隨即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前朝皇後,當今鳳錦妃莫氏錦繡,意圖謀反弑君!罪在不赦!今日在此,當眾問斬!”眾百姓高呼吾皇萬歲,我張著發不出聲的嘴還在奮力的罵“謀朝篡位之人還有臉處決別人謀反!”
夢湘拉我後退,我偏死死往前擠,直到監斬官高喝一聲“午時已到,行刑!”我竟一怒之下衝開了穴道,隨著我喉中發出的一聲淒慘尖聲,城樓外上空忽然飛來上萬隻羽箭,眾侍衛立即當人牆護在鳳極走與鳳與塵身前,城樓內的百姓也驚呼起來抱頭亂竄。
箭雨一批接著一批,一片慌亂中,我分明看到了我那被拷著枷鎖穿著囚衣的娘娘身中亂箭數支,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驚叫著要甩開夢湘,拚命呐喊著“不!不該是這樣!”夢湘也亂了陣腳,手一顫鬆開了我。
正要奔向城樓,卻遠遠地看到城樓之上,那個一直立在鳳極走身側的瘦弱宮女,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不假思索的刺向了背對著她的鳳極走。
鳳極走吐血回首,那宮女剛要再刺向他,脖子上卻已被在一旁的鳳與塵迅速架上了劍,她隻頓了一下,淡淡望了一眼鳳與塵,後還依舊不顧性命的向前。
就在此時已中了一劍的鳳極走忽然抬手直接握住了宮女手中的匕首,一雙終日寒氣逼人的眸子靜靜望著那個宮女。
良久,他的目光居然由寒轉為我從來沒見過的悲傷與溫情,他那握著匕首的手在滴血,他那被刺穿的小腹在滴血,但是不知為何,我竟能從他的目光中察覺,他的心同時也在滴血。
立在他麵前的宮女不卑不亢的昂首回望著他,這一刻,在他二人頭頂上空,箭雨還在紛紛襲來,宮中的官兵也已然趕到,城門緩緩開啟,衝進去的,迎上來的,兩兵開始亂戰。
夢湘拉我不斷後退,我卻恍然明了,衝那高高的城樓之上,大喊了一聲“娘娘!我是莬兒啊!”
而我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之中根本無法傳達給她。她還在用那雙總是溫柔看向我的杏眸,死死的瞪著緊握她匕首的鳳極走,她離我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