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知遠剛進門時眼角眉梢還有些情緒,此刻見呂俊朗如此態度,整個人終於完完全全的冷清安靜下來:“還有一點,我要跟你問個清楚——她從前到底跟胡仕達有過情意,甚至做過私奔之舉,尋常男子怕是無法接受。你真的能釋懷此事,永不提起?”
呂俊朗見他如此重視,心裏頭也比方才越發的認真起來:“這偏巧是下官覺得三姑娘的可貴可敬之處。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門貴女,哪個不為了榮華富貴攀迎高嫁?最不濟的也得要門當戶對,為如此也是擠破了腦袋拚了命的鑽營。唯三姑娘不是,她能看上府內小廝,又那般大膽敢同他私奔,可見是用了真心的。這樣的女子實在太過難得。”
“但她畢竟回來了。”
“跟胡仕達那廝私奔,是三姑娘的本心;中途折返嫁入王府,是三姑娘慎重衡量之後為家族所做的孝義之舉,越發值得敬佩。”
“現在他對胡仕達可是翻臉無情的。”
“這正是三姑娘最讓下官心動的地方啊?婚前不貪富貴追求真愛,私奔途中為全孝義回府嫁人,婚後恪守婦道斬斷前情……再加上這舉世無雙的醫術……郡王可見過比三姑娘更可貴可敬的女子?”呂俊朗一臉正色,說得極其認真,說到忘我之處,竟連羞澀都忘了。
莊知遠瞧著他的樣子苦笑搖頭:“我到今日才算明白‘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意思,總之你瞧上她了,不管她是貓兒狗兒,做了什麼事兒,都是天下無雙的佳人兒……”說到這兒,莊知遠忽做猶豫狀捏了捏下巴,“這麼好的人,我幹嘛要讓給你呢?”
呂俊朗立刻垮下臉來。
莊知遠鄙夷輕笑:“你瞧瞧,又是一句話就讓我試出來了,從前真是看錯了你,原來是這麼蠢笨的人,倒真跟那林婉柔般配——好吧好吧,隻要你拿到藥方,我必想法子將她交托於你,前提是她也真的瞧上你了!”
“三姑娘若瞧不上下官,又怎會將藥方交給下官呢?”呂俊朗聽莊知遠一說心情大好,整個人也瞬間恢複到平日裏嬉笑無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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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柔其實並沒睡著,腦子裏一直在想鄭娘和朱氏的話。想著想著聽見莊知遠又翻窗走了,便起身從藥箱裏頭揀出幾味藥材估摸著分量混包在一起,出得外間將其交給值更的朱雀讓她煎藥。左右莊知遠身子骨弱,正房後院就有小廚房專門弄吃的、煎藥的,十分方便且無需驚擾別人。
當值的還有鵬天閣的一等丫鬟望秋,跟初夏從小一處伺候莊知遠的貼身丫鬟,見林婉柔大半夜的出來讓朱雀煎藥很是擔心,忙問是不是莊知遠病了,瞧那神色似乎現在就想衝進去瞧瞧。
林婉柔忙伸手將她攔住:“郡王沒事兒,這藥也是補藥,不用擔心。”
望秋不敢忤逆林婉柔,心裏頭再擔心也不敢進去了,隻得趕忙詢問林婉柔:“這大半夜的,郡王怎麼吃起補藥來了?從前沒這樣過啊?”
林婉柔笑得曖|昧:“從前郡王不是沒成親嗎?”
這話說得暗示性十足,讓未經人事的望秋先是呆呆怔怔滿眼詢問望著林婉柔,後很快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張臉立刻羞成了紅布,再不好意思多問一句。
林婉柔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是郡王的隱秘,你瞞著些不要跟旁人說,讓旁人瞧不起郡王。自然你也放心,我好歹出自醫聖府,絕對會請郡王量力……會照顧好郡王的身子的。”
這番話更是話裏有話,林婉柔說得臉紅,望秋聽得更是恨不能自己方才沒多問那一句,隻裝聾作啞就罷了,是以扭著手絹想了又想才道:“奴婢……奴婢知道的……自打郡王妃入府,郡王的……郡王的臉色已經紅潤很多了……”
她本想說“郡王的身子已經硬朗很多了”,但在林婉柔剛剛說完“會照顧好郡王的身子”下,自己就也說“郡王的身子”,似乎會引起郡王妃的猜疑,就隻能轉而說“郡王的臉色”,但說出來之後仍舊似乎有著某些暗示性的意味,不管林婉柔怎麼想,望秋自己都察覺了,是以連忙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腦袋瓜兒也深深的埋了下去。
林婉柔又吩咐望秋讓小丫鬟打盆溫水送過來,望秋越發不敢多問,讓小丫鬟打了交給林婉柔親自端進去;後林婉柔又特地出來讓望秋幫自己瞧著,若朱雀藥煎好了便敲門自己親自出來取。望秋不敢再說送進門什麼的,隻得連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