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朕看你是的確該死!”盛應天臉色一沉,陰惻惻道,“先是不聽從安排私自改巡邏路線,再隱瞞李貴人出宮一事,如若朕不治你罪,這宮裏可還有規矩可言?!!”
莫允才是惜才之人,一聽到皇上開口便是死罪就急著想跺腳。雖然展孟飛行為欠妥惹怒了皇上,可就算要治罪,也罪不當死啊。
私改巡邏路線這本是小事一樁,隻要不出大事,侍衛的巡邏路線也不是死定的。
再說了這李貴人私自出宮又關他們什麼事?這本就是後宮的事,這後宮的是非旁人本來就是能避則避,這幾乎是曆朝曆代宮中的潛規則,這後宮有多少事是件件必報的,就算是真的隱晦不報,怎麼這就能把皇上惹怒成這樣了?
莫允才真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展孟飛一言不發,一副君讓臣死,臣就去死的樣子。
“皇上……”莫允才不得不開口準備替展孟飛說情。
“莫領統,不要怪朕沒提醒你,下屬犯錯,你也負有管教不嚴的連帶責任。”盛應天不給莫允才開口的機會,先就把他的罪也定了,然後再問,“莫統領可有話要說?”
連帶責任就連帶責任吧,反正他開不開口求情這個責任也是逃不了的,難道連帶責任也用死嗎?
莫允才這會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也知道盛應天雖然是話說得狠一點,但處事向來還算公正,這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硬要和展孟飛過不去,但真要治個死罪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展孟飛身後還有他家老爹候著呢。自己開口說幾句,皇上若是沒安那個心也好順著梯子往下爬。
“回皇上,屬下以為展侍衛知情不報罪不可恕,還請皇上將展侍衛交與屬下,屬下必當嚴懲不怠。”
“哼!”
盛應天看了一眼展孟飛,雖然已經是嚇得站都站不穩了,卻始終咬緊了牙關,不肯再說半句,心下更是惱怒,站起來罵道:“展孟飛,朕就沒見過有人蠢成你這樣的。你倒是有情有義替人兜著,可是人家未必見得肯領你這份情,一早就招得幹幹淨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屬下無話可說。”
盛應天的話像針似的一句一根插進了他的心底,引來一陣一陣的絞痛。
他隻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不顧一切地想要去保住的那個女人,偏偏就這樣輕易地將他供了出來。
但是他更痛恨自己的是,偏偏還不恨不怨,更多的是擔心,擔心在皇上盛怒之後,會讓她受怎樣的苦。
一直以來都是遠遠地觀望著的女人,這時突然陷入了同一樁是非裏,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害了誰。
他一身傲骨,偏生就毀在了這情字上。
怪隻怪他自己,偏偏就愛上了皇上的女人。
第一次見到李沫兒還是她剛進宮不久,正值花樣年華,情寇初開,日日憧憬著未來,渴望著幸福的小女子模樣。
在禦花園裏,帶著侍婢暖兒撲蝶,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有著說不出的青春氣息,硬是讓巡邏至禦花園的展孟飛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侍衛哥哥,別動。”李沫兒嬌呼一聲,便小跑步迎麵而來。
細小的汗珠浮現在她額頭上,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雙頰因為剛運動過緋紅緋紅的,此刻正帶著幾分羞澀,幾分小心地對他說:“蝴蝶,停在了你肩上。”
展孟飛斜眼一看,一隻色彩斑斕,少有見到的彩蝶此刻正展著雙翅,停在他肩上撲閃撲閃的。
而李沫兒的眼珠子幾乎就落到了那隻彩蝶上,滿臉均是歡喜的笑容。
展孟飛被這個笑容感染了,然後另一隻手閃過,彩蝶便被他拈在了手上,並小心地交給了李沫兒。
李沫兒接過彩蝶,道了聲謝便跑開了。
那個背景一直留在展孟飛心裏,直到現在。
而後來,他也曾多次在禦花園內看過她了,卻從來不曾交談過,李沫兒從最初的期待,接著便是等侍,最後竟帶有幾分絕望的樣子他統統看在眼裏,再後來,李沫兒就再也沒有在禦花園內出現過。
他知道,這是一個得不到皇上寵愛的女人,可是,卻把他的心給掏走了。
李沫兒打入冷宮後,他常常不由自主地步到潛心宮附近,不求能看到她,隻求在裏麵住著的人能安好。
昨天冷不丁地看到李沫兒從遠處回來,真是打心底裏替她著急,又不敢過多的表現出來,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李沫兒似乎並不記得他了,從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似乎也是變了不少,想起那天她突然抓住自己的手,緊張地問他是不是不刺客的樣子,展孟飛竟下意識地彎了彎嘴角。
而盛應天卻是一想到李沫兒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令對任何事都顯得漠不關心的展孟飛為她封口到此般程度就壓不住的火氣,而此刻見到展孟飛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原本並有懲戒他的意思,這會再不罰他,連自己這關也過不了了。
“展侍衛覺得很好笑麼?”盛應天問道。
展孟飛哪裏知道自己已經笑了出來,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盛應天道:“屬下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盛應天真是被他打敗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莫統領把人帶走吧,朕就罰他一年的俸祿,外加五十大板,其他的,該怎麼罰莫統領你拿主意吧。”
“屬下遵旨。”莫允才嘴上應道,心裏卻和安勤年同時暗道了一聲真狠。
“屬下謝過皇上。”展孟飛卻覺得是自己該的,除了謝恩,還是謝恩。
出了禦書房,莫允才就再也忍不住了,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說說這叫什麼事?你沒事跑潛心宮那邊幹嘛,見了李貴人出宮還不上報,你到底在想啥啊你?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皇宮,宮裏發生的所有事要是皇上想知道就一定要知道,偏偏就你倒黴,什麼事不瞞,就瞞了皇上想知道的事。以後你給我不準再往那邊走,不然我見一次罵一次。”
展孟飛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有些無奈道:“莫統領也知道說有些事是皇上想知道就一定要知道的,屬下又怎麼知道皇上想知道什麼,不想知道什麼?這原本是後宮之事,如果我報上去了又恰恰是皇上不準備知道的,又當如何是好?”
莫允才氣得敲了一記他的腦門,怒道:“這難道不是你自己找來的?這皇宮裏誰不知道那個地方忌諱,是個人都不願意往那邊靠,你倒好,繞都要繞到那邊去,你安的什麼心我是不打算知道,但是你可別忘了,就算是進了冷宮的女人,她也是皇上的人。”
展孟飛臉色一白,努力裝鎮定道:“莫統領多慮了。”
“多不多慮,你比誰都清楚,自己去領罰,我都懶得看你。”莫允才氣得甩手而去,臨了還罵了一句,“真是紅顏禍水。”
展孟飛蒼白著臉,半天沒回過神來。
而待展孟飛和莫允才離開後,盛應天才笑咪咪地問安勤年:“安公公,朕交待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啊?”安勤年還在替展孟飛抱不平之際,就聽到了自家主子不陰不陽的聲音傳進耳裏,矛頭竟直指向自己,也傻了眼,硬是沒想出皇上交待了什麼事給他。
“安公公真是越活越瀟灑了。”盛應天還是笑咪咪的。
“皇上,奴才該死,還請皇上再指示一遍,奴才馬上就去辦。”
“你們個個都說自己該死,到朕真想讓你們死的時候,你們又個個覺得自己不該死了。這宮裏口是心非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盛應天誇張地感歎道。
“皇上……”安勤年知道盛應天還是為剛才的氣火大,這會是在拿自己撒氣,也就厚著臉皮迎上去道,“請皇上就再給奴才說一遍嘛。”
盛應天瞪了他一眼,罵道:“沒用的奴才。”
“是奴才沒用。”心裏卻想著,我要是有用,兒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不是讓你去看看李貴人的經書抄到哪裏了嗎?你明天再去吧,這李貴人剛被罰了指不定還沒緩過氣來,朕也不能表現得太不盡人意了,安公公,你說是吧。”
“皇上仁慈。”
再次惹得霸君大怒
安公公一大早忙完雜務瑣事後,見已是豔陽高照,便帶著皇上的吩咐兼有些報複心理地直奔潛心宮而來。
來幹什麼呢?當然是看李沫兒的金剛經抄好了沒有。
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反正怎麼著也得給李沫兒尋思點錯處來,死活都要找點她的茬才能解恨。
誰讓她私自跑出潛心宮,害得他又被皇上拿臉色給他看,他看看臉色倒也罷了,最讓人不能原諒的是,居然還害得他最喜歡的展哥哥被罰。
簡直是佛也有火……
這個時候,暖兒坐在門口,臉上的浮腫已經消了,隻是嘴角邊還塗了著藥水,一手托著下巴,皺眉望著天,一派天真模樣。
待安公公走近,一片黑影罩下來,暖兒才意識到了有異。
抬頭一看,這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內務總管安公公麼。
潛心宮通常是不會有人來的,這會安公公能來莫不來奉旨接主子出冷宮的?難不成是主子私自出宮雖然被罰倒也成功的讓皇上知道了冷宮還住著一個主子,便生心了憐憫,因禍得了福?
當下心裏高興莫名,連忙起身,朝安公公彎腰道:“暖兒給公公請安。”
“嗯。”安公公應了一聲,問道,“暖兒,你家主子呢?”
“主子,主子她……”暖兒搓著手,不敢回答。
安公公臉色一變,不滿地“哼”了一聲。
“主子,主子她還未起身。”暖兒小聲地答道,“暖兒這就去叫醒主子。”
“喲,李貴人還真是貴人命哪,皇上都下早朝了,後宮的人也都從靜安宮請安回來了,公公我也忙了一早上了,隻有李貴人還在呼呼大睡,真是令公公我羨慕得緊。”
安公公皮笑肉不笑的,一陣冷嘲熱諷,讓暖兒頭都差點低到地上了。
主子也不知道什麼回事,晚上睡,白天也睡,硬是像睡不夠似的,每天叫主子起床都是一件痛苦非常的事。
她哪裏知道,李沫兒在現代是演員,沒日沒夜的拍戲,能睡覺睡到自然醒,那簡直就是一種奢侈。
現在沒人管了,不睡個夠本,哪裏對得起自己。
所以每天硬是要磨到快吃午飯才起床,早飯反正任暖兒怎麼勸就是不吃。
“那就勞煩暖兒姑娘去叫醒李貴人了,我等著替皇上傳話呢。”
“有勞公公稍等片刻。”
暖兒小跑著回了屋,推著床上的李沫兒。
“主子,起床了,主子……”
“再讓我睡會,沒到中午不用叫我。”李沫兒迷迷糊糊地說。
“主子,宮裏來人了,安公公正在外麵等著主子,主子,你不能再睡了。”暖兒急得不行。她想的是,得罪安公公,可相當於得罪了皇上,安公公嘴一張,說出來的話,分分鍾都有可能讓人萬劫不覆,這會又怎能不著急。
“什麼安公公,叫他等著好了。”
“安公公替皇上傳話來了,主子,你不能再睡了。”暖兒心一狠,便把李沫兒從床上拉了起來。
接著不理會李沫兒瞪大眼睛怒視著她,手忙腳亂地替她穿衣。
“你激動個啥?”李沫兒漫不經心道。
“主子,安公公或許是來接你出冷宮的,奴婢當然激動。”一邊替李沫兒梳頭,一邊開心道。
李沫兒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
安公公,內務總管,誰演的呢,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沫兒習慣性的抓頭。
“主子不要亂動。奴婢正在替主子梳頭。”
“好好好,不動不動。”
李沫兒拿這個丫頭沒辦法,口口聲聲叫她主子,剛開始對她也是很敬畏的,現在居然敢叫她不要亂動了。掃了一眼暖兒臉上的傷,居然好了九成了,皇後的藥果然是極品。
至於接她出冷宮這個消息,也著實令她高興了一把。她昨天是說過一輩子不出去,但那也是一時的詛咒發誓,真讓她一輩子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能去,非瘋不可。
無論是在劇組還是真的進了這台戲,是個人都不想隻當個跑龍套的,如果出得了冷宮,好歹出鏡的機會比較多吧。最重要的是,玩的地方也會多一點。
而且,還有機會見到皇帝,這個時代裏最高權力的掌握者,應該也是昨天在幕後的操縱者,委實令她好奇和期待還有怨恨。
當然,這隻是她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經過一番梳洗後,李沫兒往銅鏡裏一看,滿意地嘴出了笑容。
這個樣子,除了第一次見的時候吃了一驚,現在早已經習慣了。
不傾城傾國,清清秀秀,柔柔弱弱,像極了那個時代裏的古典美人,特別是眼角那一顆淚痣,真是愛死她了。
這麼一個可人兒,是怎麼被打入冷宮的呢?那個古怪的皇帝,要怎樣的自製力才能在侍寢當晚碰都不碰這個身子啊?難道他是GAY?又或者是性無能?
李沫兒百思不可其解之後,卻又陰陰地笑了,最好是性無能,我叫你牛逼。
梳洗完畢後,李沫兒走出內室,便看到在外等待的安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