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可不可以不這麼妖孽?
“皇上所言極是。”李呈鋼不得不順著說。
“李大人有事何不早朝的時候上報,這會是否有急奏,讓李大人不辭辛苦進宮麵聖呢?”盛應天問道。
“臣求見聖上,是為李貴人而來。”李呈鋼大膽地回道。
“哦?”盛應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是天下太過太平,還是百姓生活太過富有,讓李大人閑到居然有精力開始關心起朕的後宮了?”
“微臣不敢,微臣隻是想懇請皇上對小女網開一麵。微臣得知小女在宮中冒犯了皇上,特來代小女請罪。”李呈鋼把盛應天的嘲諷統統拋諸腦後,告誡自己是幻聽,是幻聽。
“原來李大人是為了貴府千金而來。”盛應天恍然大悟道,“隻是朕好像沒有聽明白,朕並沒有處罰她,何來網開一麵?還是在李大人心中覺得朕必然會處罰尚書府千金不成?”
“微臣不敢。”李呈鋼慌忙下跪,連聲道,“皇上仁愛,全民皆知,微臣枉猜聖上心思,實乃死罪,請皇上賜罪。”
“好吧,既然李大人都要求朕賜罪了,朕又如此仁愛得全民皆知,朕若是不答應李大人這個請求,豈不是體現不了朕仁愛的一麵?”
“謝皇上。”李呈鋼糊塗到並沒有聽清前一句,隻道是盛應天答應對沫兒網開一麵,連忙謝恩。
“來人,將李大人賜死!”盛應天半眯著眼,冷聲道。
安公公傻掉了,就這樣把人給賜死了?剛想傳旨,便見盛應天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在皇上跟前辦事,最重要的是懂得看臉色,皇上眼珠子一動,就要能知道意欲何為。
安公公閉上嘴,老實地待在一起,同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大人。
“皇上……”李呈鋼大驚,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流,惶恐地問道,“皇上,不知微臣所犯何罪?”
“李大人,你的記性好生差,果然是人老了。你剛才不是還對朕說過枉猜朕的心思是死罪,這會怎麼就不記得了?”盛應天一本正經地答道。
“這,這,皇上,皇上,微臣,微臣……”李呈鋼實在沒辦法接這個招,半天說不出話來。
然後便見盛應天擺了擺手,道:“好了,起來吧,朕就和你開一個玩笑,看把你嚇得。”
跟著便麵色一冷道:“但是李大人,你要記住自己是什麼身份,話不是可以隨便亂說的!”
“微臣,微臣……”李呈鋼剛想說知罪,突又想起剛才那一幕,硬生生把話吞了進去,換言道,“微臣謹尊皇上教誨。”
“那李大人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就退下吧。”盛應天起身,對安公公說,“擺駕回宮。”
“皇上擺駕。”安公公高聲喚道,先一步在前麵開路。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盛應天從自己身邊走過,李呈鋼愣了半天,直到看不到人了,才記起自個今日到底是幹嘛來的?
這情沒有求到,差點倒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這個盛應天果然一直對他記恨在心,看來,沫兒在宮裏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了。
婦人壞事,婦人壞事啊……
李呈鋼懊悔不己,回去又免不了對自家老婆一頓責罵。
隻是李呈鋼萬萬沒有想到的,皇上不僅對他當日的所作所為記恨在心,現在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報複了。
李呈鋼身居要位,這也是盛應天之所以未在登基後立即動他的原因,出師無名就算當朝不說,也會被後世唾棄,他不求流芳百世,但一定不能遺臭萬年。所以即便是盛應天冷酷無情,在朝野當中,也無一人會用殘暴來形容他。這也是當年與七哥爭皇位時眾多大臣擁護他的原因,不論做什麼事,就一定要有一個原因說服自己方能服眾,哪怕這個原因是人為製造的。
想起當年往事,盛應天冷不防地哼出一聲冷笑。
在旁守候著的安公公又是沒來由的一驚,心道,這又是哪個倒黴的人要升天了吧。
盛應天八歲那年,先帝盛世均問一幹子嗣:“若為君,江山與百姓,該以什麼為重?”
其他子嗣們紛紛答道:“百姓。”
“百姓是江山之本,無人且無君。”
“為君之道,旨在盛世安康,百姓為樂。”
“民不聊生便江山不穩,何以為君。”
盛世均感歎莫名,這些半大的孩兒,若不是時刻所想著,哪能答出如何多的道理。
唯獨盛應天答道:“江山為重。”
盛世均皺眉:“何解?”
盛應天答道:“江山不在,百姓之苦樂便不是自己該操心之事,管好自己不餓就行。有了穩固的江山,才有餘力安撫百姓,共享盛世。”
盛世均不語,良久後,微微一笑,牽過盛應天的小手,柔聲道:“應天,你才是朕的好孩兒。”
盛應天八歲那年,被封太子。
這太子之名,一享便是十年,直到七哥盛應龍的光芒突然閃露,盛應天才意識到自己的太子之位,並不是穩坐不怠的。
但是盛應天年輕氣盛,加之先帝曆來對他喜愛有嘉,並不把盛應龍放在眼裏,甚至不把朝中很多大臣放在眼裏,他認為,這都是一群倚老賣老的家夥,所以才導致盛應龍在朝中拉攏關係群時,竟有差不過多半人數擁護他,其中有一個始終左右搖擺不定的人就是李呈鋼。
跟了盛應龍的人是一群沒眼色的東西,但最遭他鄙視的人不是盛應龍的鐵杆粉絲,而是李呈鋼這個牆頭草都不算的家夥。
連一個主子都不敢選的人,何以治國?
盛應天冷笑。
但是他並沒有什麼動作,他向來以為為君者若是靠手段上位哪怕日後被千秋萬世的百姓歌誦,一樣逃不了野史的指責。
就比如唐朝李世民,風光如貞觀之治又如何,一樣無法抹殺玄武門之變殺兄殺弟的罪孽。
他隻是靜觀其變,直到他與當時還是宮女的王晴鈴私情被爆光,為掩人耳目,秘密處死發現他們奸情的小太監。
盛應龍一狀靠到盛世均處,聲稱盛應天枉顧太子的身份與宮女私會,還殺死了一個太監。
太監已死,盛世龍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更何況他堂堂一個太子連跟宮女發生點奸情,處死一個太監的權利都沒有了麼?
盛應天失笑得不行,這個局也設得太不給力了吧。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先帝既然老糊塗到被朝中過半重臣的奏折一壓,便要廢他這個太子。
李呈鋼就是這個時候堅定立場地站在七王爺盛世龍那一派的。
如果事情就這麼順水推舟的發展下去,也就沒有此刻的皇帝了。
盛應天知道自己被廢後很平靜地接過聖旨,然後悄然無息地獨自見了自己的父親,當時,他隻說了一句話:“兒臣隻是與宮女有情,將來兒臣還可以娶她。而您呢,父皇,您難道還可以娶您藏在秘室的男子不成?”
盛世均臉色一白,第二日早朝便收回了廢太子的旨意。
自古君無戲言,那幫大臣又豈會罷休,太子黨和七王子黨更是吵得不可開交。
李呈鋼站在中間,幫這邊也不是,幫那邊也不是。
盛應天就是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殿前,隻是輕輕柔柔地問道:“眾大人們隻道是君無戲言,當初又為何執意要父皇出爾反爾廢我這個太子呢?”
一臉正派的左丞相上前答道:“太子理應守禮數,淫亂後宮不可為。”
盛應天輕輕一笑:“淫亂後宮?這個罪名我可擔當不成,我淫了誰亂了誰,就算我與宮女有染,可我說過不負責麼?”
左丞相當下便無語凝噎,默默地退下。
禮部尚書見左丞相被打趴下,前仆後繼上前道:“皇上昨日方下旨廢太子,今日便收回,聖旨豈容兒戲?”
盛應天又是輕輕一笑:“既然都知道聖旨不能兒戲,那諸位大人們這又是在幹什麼?你又可否明白什麼叫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
一席話說得大人們臉色一變,紛紛啞口,就連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被自己兒子的氣勢震到了。
太子還是那個太子,七王子黨隨後解散,再無一人提起廢太子的事。
隻是後來,大臣們私下議論的時候,就連當初的七王子黨都忍不住豎起大姆指讚盛應天一句:“果然有君王之勢,日後功績絕不比當今皇上低。”
一年後,先帝去世,盛應天登基,被收藏在先帝秘室裏的男子放出來,果然妖豔無比,眉語間說不出的嫵媚,難怪父皇要秘室養嬌。
那男子自知靠山不在便使出渾身解數企圖勾引盛應天,本來餘生尚可苟且被他一招盡毀,一杯毒酒便送了命。
而盛應天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罵道:“晦氣!”
前塵舊事絕口不提,一幫七王子黨並未被秋後算賬。
盛應天對當時在朝中對他質問的左丞相和禮部尚書猶為重用,當時他的原話是:“二位大人當日與朕在朝中對抗,雖是仇人,但卻令朕欽佩有嘉。做為臣子,擁軍護主到最後一刻,這才叫忠心。朕相信你們當初擁護七哥是因為他的才智,朕也同樣認為朕的才智不比七哥差。你們當初的選擇無關對錯,但如今,便是朕的天下,望二位還能以當日擁護七哥的決心來擁護朕。”
二位大臣差點就當場淚流滿麵了,從來都隻見過太子冰冰的臉,即便是笑也是冷笑,此刻竟是如此真誠,“撲通”一聲就朝著盛應天跪下,高呼:“臣等願為皇上鞠躬盡瘁,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是盛應天心裏一直有根刺,就是李呈鋼!
他討厭這種擺搖不定的人,他日一旦有敵人來犯,最容易叛變的就是這樣的人,何況,他還手持著重兵。
他還一直不知道這個李呈鋼的女兒已經入宮一年多了,原來機會可以來得這麼容易,他是不是該感謝一下後宮諸位妃子們的配合呢?
要不是她們,他又哪裏會去注意到後宮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在。
突然想起那張羞羞澀澀的臉,和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的木頭,李呈鋼這樣的人物,怕也是隻生出這種軟弱無能的女兒了吧。
“安公公。”盛應天喚道。
“奴才在。”安公公身後一涼,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平日這個主子隻會叫他小安子,向來隻有在他犯了錯的時候才會叫他安公公啊。
莫非剛才那個冷哼聲是為了證明即將倒黴的孩子是他?
盛應天問道:“聽說李大人與七哥還走得很近是吧?”
安公公小心地回答:“這層,奴才不知。”
盛應天瞪大了眼,不解道:“安公公不知?這宮裏乃至朝中大小瑣事還有安公公不知的?”
安公公冷汗越見多了,戰戰兢兢答道:“奴,奴才隻是聽聞,聽聞七王爺常去李,李大人府,府中。”
盛應天挑眉:“哦?去做什麼呢?”
安公公快哭了:“皇上,這層奴才真的不知啊……”
盛應天笑道:“安公公既然不知,那朕便告訴你知道。”
安公公趕緊答道:“請皇上告知。”
盛應天緩緩道:“七哥之所以時常去尚書府隻是因為七哥的王府和尚書大人府挨得近而已。”
安公公木在當場,愣是不明白這個理由是從皇上口中說出來的嗎?
“奴才愚昧。”安公公慌忙作答。
盛應天又接著道:“但是有消息說,最近七哥已經越來越不敢進李府了。這可如何是好呢,到底是誰在破壞他們彼此間的情誼呢?”
安公公涼汗直淌,心裏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破壞他們的情誼啊。
安公公的反應令盛應天甚覺有趣,他知道,給李呈鋼一萬個膽,也不敢在他已然登基之後還敢與七哥密謀造反,他們走得近,也的確是因為兩府僅隔一條街而已。
也許是宮中風聲太大,為了避閑,兩人也越走越遠了。
安公公反應過來後,頭點得如搗鼓般:“聽皇上一言,勝過奴才讀十年書,皇上英明啊。”
盛應天又道:“所以安公公以後還是安份一點,不要亂嚼舌根為好,當心一不小心使力不穩,舌頭便沒了。”
安公公滿頭大汗,不停地磕頭:“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盛應天輕輕一笑:“既然請皇上恕罪,那朕便恕你的罪。起來吧,動不動就磕頭,你這個倒黴的奴才!”
安公公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笑嘻嘻地對盛應天道:“做奴才的,本來就是生來為主子磕頭的嘛。”
盛應天被他一逗,臉上的寒氣也沒那麼重了,隻是輕輕地瞪了他一眼,道:“替朕磨墨。朕要下詔書。”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