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峰回路轉天人難算(2 / 2)

阿史那野本就近在二蛋跟前,而單左喜又立在阿史那野身後,就算單左喜不移動半分單憑那一劍一臂的長度足以貫穿二蛋的頭顱。就這般近的距離,單左喜想要刺中二蛋那是簡單之極,隻稍一個動作便足夠了,莫說是二蛋想要抽身回避,便是近旁旁觀者的視線,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也不一定能索得住那犀利的劍鋒。

而同在一時間,站在阿史那野一左一右的將士也欺身撲向二蛋。如此,便與單左喜刺去的利劍全力三麵夾擊二蛋。如此短的時間與距離,形勢所迫即在眉睫,二蛋已然是退無可退,擋無可擋。

緊握的拳已然瑟瑟發抖,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害怕,我隻恨不得自己可以移形換影,替二蛋擋下那柄來勢洶洶的一劍。

身隨心動,正要提步雷馳,卻未及邁出一步,手腕便已被人扣出,使我欲奔出去的身子赫然回彈,撞在來人胸口上。

思想主動忽略如鋼爪般牢牢鉗製住我手腕的力量,一門心思隻注意著即要觸膚的劍鋒。我全然停止的心跳,忘記了呼吸,隻將心裏那根弦繃得緊之又緊,屏氣凝神注視著劍鋒所向之處。

便在那彈指刹那間,卻見阿史那野雙目掃過數道冷凜的眸光,左右掄出雙拳,擊中一左一右的將士,將士們受力被打退了幾步,翻然倒地。幾乎同在一時,收回的右手微勾成爪,朝頭頂的移動的利劍抓去,堪堪扣住幾乎要刺入二蛋發間的劍尖。

緊接著又見阿史那野身軀就地鑽滾,恰如一隻輕巧的鬆鼠,又似一條逶迆的靈蛇,身形之快如影如幻。未覺其如何用力,隻覺劍端四下遊走旋繞,在皎潔的月下劃出一道銀輪,璀璨了眾人的視線。

這又是一個突然,誰也沒有料到,平日裏瞧起來文縐縐的阿史那野會有這樣的功力與速度。

待人們定住心神,重新索定那把利劍,卻見利劍幡然回勢,正冷冰冰的架在單左喜的直脖子上。反觀阿史那野恰如嗜血的蝙蝠,伏在單左喜的肩頭,咧著嘴角揚起一個欲笑不笑地弧度:“都住手,不然我一個緊張抖了手可莫怪!”

方才被阿史那野的拳掄出去的兩名將士本欲再度出手,解救臨南王,卻聽得阿史那野慢理斯條的調調不覺得停住了手腳。

從臨南王被刺到單左喜被製,這一前一後的變化之快,隻在瞬息。

不知是誰淒淒慘慘的一聲“王爺”,這才驚得一幹圍住禦花園的將士愕然回神,紛紛拔出鋼刀,刺出長槍,卻又礙於未得命令不敢擅自行動。

眼見著場麵之亂尤甚剛才,我無不駭然,隻道又是一場混戰,熟料耳邊傳出一個聲音:“都給朕住手!”

雖是短短的兩字,卻如龍吟似虎嘯衝破雲霄,透著的那股果斷的堅定,便是如高高在上的冷月也不由的為之震了一震,悄悄躲入重重團雲之後,隻稍稍露出那赤黃色的光暈,點綴團雲的蒼白。

可想而知,由單左喜帶入禦花園的如數將士,在這一聲高喝下驟然停下手裏的動作,失去主心骨的他們,驚駭與慌亂交織了一張張的青黑且稚嫩的臉,數千雙無助且茫然的眼睛盯著我身後說話之人,緘默其聲。

身後之人鬆開我的手腕,反剪著雙手背在腰後,徐徐踏步而出。平日裏溫和的臉上此時如罩了層氳氤,氣顯沉鬱,雙目迸射出較之劍鋒更為犀利的光芒,隨著移動的身形,一一掃過眾千將士的臉,痛心淒然道:“朕記得三國時期,魏國文帝忌憚才華橫溢的東阿王,令其七步作詩,不成則行逼,東阿王應聲曰:‘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博仁康以古鑒今,身處正中環顧了四周,將各將士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聲音一改頹然之氣,施施然著以情理:“爾今,臨南王好比是魏國文帝,無視北疆岌岌之危,為抒一己私欲,鼓動士氣意圖奪宮作亂。你我皆是大坤的子民,爾等大可瞧瞧躺於地上身舍異處的同胞,手足相殘,焉其忍心?真真叫朕寒心!”

這番話說得將士們的麵紅耳赤,更有甚者直接低下頭不忍再看場中身首異處的同胞。

“狗皇帝,說得比唱的好聽,王爺對你尚且手下留情,未開殺戒,而你狠心如廝,還敢在此顛倒黑白,擾亂人心,真是大言不慚!”單左喜被阿史那野製伏在手中,雙膝跪於地,卻高高昂起的頭顱,使得頸項更曝在利劍之下。單單瞧那舍身忘死地護主之心,全然不失將門之後的英烈,可惜,那份英烈卻不是精忠報國的英烈。

原以為聽了這話博仁康定然是要勃然大怒,如那日處死前任太醫令那般的手段處死單左喜。誰知博仁康頗有些涵養,並不急著替自己在辯白,隻是溫和著一張龍顏,不慍不怒,似笑非笑的側臉望向單左喜,似有幾分鼓舞其繼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