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著唐景雲上了警車,齊燦燦輕吐了一口濁氣。
唐景雲也許永遠想不到,這讓他深陷於不義的證據,全數出於他的長子之手。
眼前忽地閃過一隻飛鳥,齊燦燦看著它張開雙翅飛向藍天。
她放鬆了身體,張開了雙臂,稍稍揚起下巴,直到飛鳥消失於陽光之中,她閉上了眸,輕笑著。
自由了……
案件時隔太多年,律師建議齊燦燦上訴。
等待的過程中,齊燦燦格外平靜。她充耳不聞窗外事,躲在唐紀修的別墅中,她拒絕再見任何一個唐家人。
期間手機收到無數咒罵的簡訊,她一條條仔仔細細地翻看著,這些惡毒的語言於她而言不痛不癢。
沈思勳也給她打過數個電話,她沒接。
她並非故意躲著沈思勳,隻是時至今日,她與沈思勳無話可說。不得不承認,他幫了自己很多,她不想再連累他。
直到公審的那一天,她一襲黑衣出現在法院前,手中捏著一朵紅顏的玫瑰。
齊燦燦這幅模樣,像極了來參加葬禮。
無數記者蜂擁而至。
“齊小姐,對於唐董的行為,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唐氏養了你十幾年,你真的沒有半點感情嗎?”
“齊家當年具體發什麼過什麼?”
記者們恨不得將話筒塞進齊燦燦嘴中。
麵對鏡頭,齊燦燦隻低低一笑。
她不施胭粉,臉色比紙更加蒼白。
轉頭一步步跨向法院,手中的玫瑰嗜血般綻放著。
相對而坐,她看著唐景雲淡定的雙目,不由譏諷一笑。
對比唐景雲的淡然,宋世珍卻異常激動。
法官數次落錘讓她安靜,卻讓她更加瘋狂。齊燦燦心想,如果不是有人攔著,宋世珍也許真會舉著刀捅死她。
唐家三兄弟幾乎是麵無表情,唐清明的眸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唐景雲的律師一直在極力否認,齊燦燦的律師也不甘示弱。
“原告,上述書中可否屬實,當年放火之人你可否看清。”
齊燦燦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她緩緩地舉起了手,指著唐景雲,聲音冰冷且堅定。
“是他。”
庭內一陣喧嘩,吵鬧中,唐景雲淡淡地承認了。
審判結果很快就下來了,唐景雲被判死緩。
離開席位後,齊燦燦不自覺地再次看向唐景雲,他依舊坐著,唇瓣一張一合,齊燦燦蹙著眉,半個字都沒看懂。
出了法院,宋世珍掙脫了所有人的束縛,拚勁全力打了齊燦燦一巴掌。
“你真的一點良心都沒有!你告訴我,你在唐家的這些年,我們可曾虧待你半分?扮豬吃老虎,嗬,齊燦燦,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種人!當初我就不該讓你踏入唐家!”
鏡頭記錄下了宋世珍的憤恨與齊燦燦的坦然。
宋世珍眸中迸著嗜血的冷光,壓低了聲音說著。
“那場大火,最該燒死的,就是你。”
就是你。
你最該被燒死。
齊燦燦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她也想,如果可以,她寧願唐景雲沒從大火之中將她救出來。
這樣,她也不會受盡人間苦難。
推搡中,齊燦燦手中的玫瑰落地,宋世珍死死地踩著,玫瑰漸漸變得毫無生氣。那抹最後的紅,無意間竟刺痛了齊燦燦的雙眼。
閃光燈下,齊燦燦咬著牙,對著宋世珍一字一頓道。
“欠我的,唐景雲必須拿命來還!”
宋世珍想再度揚手,齊燦燦卻扣緊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將她甩了開。
“從現在開始,你沒資格在碰我分毫。”
宋世珍也是哭累了,她捂著臉,身子劇烈地顫抖著。
齊燦燦緩緩抬眸,望向了數米外的唐紀修,他單手插在褲袋中,臉色暗沉,眸中全是失望。
最終還是唐紀征挪開了步子,他護著齊燦燦,上了自己的車。
一路無言,車子停在了齊燦燦的公寓樓下。
唐紀征點了根煙,遞了一支給齊燦燦。
齊燦燦接下了,但遲遲沒有點燃。
“齊燦燦,不得了。”
唐紀征薄唇輕啟,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齊燦燦。
齊燦燦的身子漸漸冷了下去,她不知如何接話。
唐紀征輕吐煙圈,聲音驟然冷了幾分。
“事情那麼順利,你可有想過為什麼?”
見齊燦燦不開口,唐紀征繼續說著。
“以父親的勢力,你發出這些資料不需一個小時,他就能壓下。你說你哪來的自信力挽狂瀾,說到底他是讓著你……”
“夠了。”
唐紀征所說,她半個字都聽不進去,她倒在了椅背上,手指微微一曲,折斷了煙。
“他活不了太久了,也許死前突然良心發現了呢。”
聞言唐紀征不禁噗笑出聲,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他也懶得再開口。
一根煙燃盡後,唐紀征揮了揮手,示意她下車。
齊燦燦拉開車門,走了兩步又頓了下來。
她微微側頭。
“你不恨我?現在還有機會,你不如下車好好揍我一頓。過了今日,我們就……”
她私以為唐紀征好心地將她帶走是為了報複她,然,唐紀征淡定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沒必要吧。”
唐紀征調笑著打斷了齊燦燦,而後眸光沉了幾分,他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誰都會為自己所做付出代價,不論是人命還是感情債。”
唐紀征的笑容很深,齊燦燦看了他片刻,轉身離去。
上了電梯齊燦燦才發現她根本沒帶公寓的鑰匙,她抱膝蹲在了門邊,腦袋埋在胸口。
方才的每一幕依舊停留在她的腦海中。
唐景雲身體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差了些,在庭上,他除了掩嘴輕咳,好像也沒太說話。齊燦燦無論說什麼,唐景雲都不反駁。沒了往日的鋒利,褪去一身榮光,唐景雲不過也是個頭發發白的普通老人而已。
如唐紀征所說,一切都太順利了。
順利到讓人有些緩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