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回想著細節,她深怕錯過些什麼,可轉而一想,唐景雲都認了,她還有什麼好不安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了行李箱滾動的聲音。
齊燦燦緩緩抬眸,對上了葛珍的雙眼。
葛珍將行李箱靠在齊燦燦身邊,公式化地說道。
“唐宅裏你的東西,我看著收拾了一些出來。衣服太多,我也沒怎麼拿。”
“謝謝。”
齊燦燦低聲回了一句,再次埋下了腦袋。
是呀,其實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唐家給的,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寥寥無幾。
“不客氣,我回公司了。”
頓了頓,葛珍看向閉緊的大門。
“怎麼不進去?”
“我想冷靜一下。”
齊燦燦隨口找了個借口,現在,她不願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狽。
葛珍也沒再多言,深深地望了齊燦燦一眼,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葛珍沒走多久,腳步聲再次響起。
齊燦燦極為勉強地扯出了一抹微笑,揚起下巴。
“葛珍姐,我等會兒就進去了,你不用管我,我……”
看清了眼前的人後,齊燦燦抿住了唇。
“我過些天就去賓城,你與我一同。”
齊燦燦愣了愣,直直地站起了身,沒有理會唐紀修,她步伐紊亂的向前走著。
“我帶你走。”
僅僅四個字,讓齊燦燦的呼吸微微一頓,他們現在又算什麼?她憑什麼跟唐紀修走?
太惡毒的話她說不出口,她隻知道她現在自由了,她想去哪或是幹嘛,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唐景雲害死了她的雙親,她同樣讓唐紀修失去了父親。
他們明明都沒做錯,卻要承受同樣的痛楚。
這記痛楚在胸口漸漸蔓延,吞噬著她的心。
不等她有所反應,唐紀修跨步跟上了她,他左手托著齊燦燦的行李箱,右手攔住了她的腰。
下一秒,雙腳離地,唐紀修將齊燦燦夾在手臂中,半抱著她走向電梯。
待齊燦燦回過神後,她掙紮著扭動著身子,忍不住衝著唐紀修吼道。
“你能不能別管我!你看不出來嗎!我根本沒有心!唐家撫養了十幾年,我照樣可以翻臉不認人!你要是稍微有點覺悟,就離我遠點!唐紀修,你現在伸出的手於我而言沒有半點意義!”
走到今日,她沒辦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也沒資格得到唐紀修的庇護。跟他走,在他的羽翼下苟延殘喘,誰又能說不是殘忍的。
“我不會感謝你,我會更恨你!我就是個沒良心的女人,你放開我!你替唐景雲報仇啊!他不是你父親嗎?他被判死刑,你心裏不好受吧。嗬,你現在一定恨不得殺了我。”
唐紀修頓住了腳步,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暗自收緊了手中的力道。
“如果這樣說你能好受點,就繼續吧。”
話落齊燦燦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她仿佛沒了生氣,雙目也跟著失去了焦距。
這句話飽含了太多意思,齊燦燦此刻不想明白,她在心中反複地問自己。
明明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麼心髒還是那麼疼。
“唐紀修,你真的很殘忍。”
遲來的溫暖,令齊燦燦痛不欲生。
唐紀修輕輕地笑了。
“即使互相傷害,也不可以分開。”
*
混混沌沌地度過了數天,齊燦燦腦袋中一片空白。她沒有得到想象中報複的快感,反而越發焦躁。
唐景雲的事依舊保持著熱度,唐氏財團也因此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唐紀衍幾乎忙得不可開交,唐紀征也沒能閑下來,他硬著頭皮跟著他大哥被無數人炮轟,心裏煩躁得很。短短數天,他不止開了一個記者會,口幹舌燥,數次覺著自己好像把這一生的話都說完了。
整個唐家,好像隻有唐紀修最清閑。
他幾乎寸步不離齊燦燦,每餐飯都強迫著她好好吃下。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這幅模樣,是想給誰看?”
齊燦燦這幾日一直反胃,終是忍不住去洗手間吐了個痛快。
她洗幹淨了嘴角的汙穢後,冷笑道。
“你不願意看就走,我逼你了嗎?”
唐紀修聞言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齊燦燦也許沒有發現,這幾天,她消瘦了太多。
努力地壓抑著眸中翻湧著的悲傷,唐紀修低啞地說道。
“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不甜需要一個母親。”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狠狠地擊中了齊燦燦的心尖,她閉了閉眸,低低歎息。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不甜跟著我,也不會健康成長……”
畢竟她心中滿是黑暗,在陰鬱的環境下長大,對不甜不公平。她接受了不甜,就等同於重蹈覆轍了自己母親的老路。
那樣的童年是不幸的,甚至於難忍。齊燦燦又怎會舍得?
他們在洗手間站了許久,直到齊燦燦雙腿發軟,她才錯開唐紀修走了出去。
唐紀修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伸手扶住了險些跌倒的齊燦燦。
他柔下了聲音,靜靜地靠近。
“不甜很想你。“
齊燦燦不禁雙肩微顫,垂下了早已發紅的雙眼。她屏著息,努力地不去回想不甜肉嘟嘟的小臉。她曾拚盡全力生下的孩子,她自以為得到了救贖,實則她的固執傷害了不甜。
她不斷地安慰自己,不甜還小,不甜不會記得,不甜不會怪她……
唐紀修轉而站到了她的麵前,摸著她蒼白的臉頰,將額頭抵上了她的。
“不甜特別乖巧,她不愛哭鬧,真的很討人喜歡。”
他的輕聲細語回蕩在齊燦燦耳畔,她吸了吸鼻子,抬眸動了動唇。
隻是還沒能發出聲,唐紀修就用指腹抵住了她的唇。
齊燦燦眼中冒出一道光芒,但很快便黯淡下去。
唐紀修大約猜得出她想說什麼,他克製著胸口的痛楚,輕輕地搖了搖腦袋。
“都過去了。”
其實誰先跨出這一步都無所謂,現在的齊燦燦幾乎一無所有,他若是真如她所願離開,她一個人真的能堅持下去嗎?
唐紀修不敢想,心中徒增了一抹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