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董大興慌了:“二奶奶,您得容我說話呀!”

“你說!”

“少點兒,比您原來說的翻一番,兩股還不行麼?”

“原來是我求你。今天是你求我,你這是走投無路了才求我,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等著,我有的是耐心,等到你再來求我,可就不是一半兒了,懂嗎?”

董大興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魏大人欽佩地望著白文氏。

白文氏:“老匾放在那兒也爛不了,我著什麼急呀!”

董大興:“二奶奶真是女中豪傑,我這七尺男兒甘拜下風,來吧,我按手印兒!”

白文氏:“恭喜了,董掌櫃,你快跳出火坑了。”

二人都笑了,不過董掌櫃是一種苦澀的幹笑。

白家老號牌匾終於重懸在百草廳上。

“南記”前堂。

幾天以後,穎宇乘馬車路過他的“南記”字號,發現門麵上著板兒未開門,頓生疑惑,連忙停車下來進去查看。

隻見前堂臨時搭了個木板床鋪,正睡覺的夥計被驚醒,忙起身推:“喲。您回來了?”

穎宇奇怪地:“我上哪兒了?”

夥計:“您不是跟武貝勒去天津了麼?”

“我去天津幹什麼?”穎宇越發詫異。

“哎?您怎麼問我呀?武貝勒昨兒把櫃上的現銀全提走了,說跟您去天津開個新號,這兒保不住了,已經歇業了。”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合著您什麼都不知道?!武貝勒留我在這兒看攤,他說要找個好買主賣這鋪麵房!”

穎宇懊悔地揚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我他媽的我!好你個貴武,你吃人便不拉人屎!……他什麼時候去的天津?”

“天一亮就走了!”

“貴武!你免崽子等著……”穎宇轉身出門,到門口又轉回頭,“你在這兒盯著,我這就去天津,沒我的話兒,這房子誰也不能賣!”說裏轉身出了門。

夥計好像還沒睡醒:“這都什麼爛七八糟的!”

藥場。

高高的草藥包下麵跪著景武、景陸和四五個不知誰的孩子。

景琦高高盤腿坐在藥包上,麵前一個大碗裏裝著土,上插一根燃燒的蠟燭;旁邊放著一摞黃紙和一個大空碗,景琦一絲不掛,全身貼滿大赤金。隻見他高聲念道:“天靈靈,地靈靈,溫世魔王要降生,玉皇大帝下了凡,降妖捉鬼顯神能、”念罷,拿起幾張紙燒著扔了下來。

六七個孩子好奇地抬起頭看。

景琦叫著:“低頭!不許抬頭!看神仙,爛眼睛!”

孩子們忙又低下頭時,景琦拿起大碗向裏撒尿。

藥場的幾個夥計遠遠看見,議論著:“這太懸了,著了火可不得了!”

“叫他下來呀廠”這是二奶奶的老天,天生的混世魔王,誰也管不了。“

“不行,得跟二奶奶說一聲!出了事誰擔著?”一夥計轉身走去。

景琦趴在藥包上將一碗尿遞給一個孩子:“我祈下聖水兒來了,一人喝一口,不許多喝,喝了它延年益壽。”

景陸喝了一口遞給景武,景武喝了一日忙吐了出來:“什麼聖水兒,這是尿!”

景琦厲聲地:“胡說,誹謗佛祖,二世不得超生!”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房。

白文氏正坐在炕沿上整理嬰兒的小衣服。

穎軒:“快生了吧?”

“還得兩個多月,盼著生個丫頭,小子太淘了。”

“你悠著點兒別太累了,老鋪盤回了一半兒,你先鬆口氣吧!”

“鬆不得,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急,你往後也閑不住了,以後秘方配藥,這最後一味藥都得你親自動手,我這可幹不了。”

“這用不著你操心了……”

胡總管匆匆走進:“二奶奶,您去看看吧,景琦在藥場玩兒火,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天不惹事,他就渾身難受。”白文氏站起。

藥場。

景琦仍高叫著:“玉皇大帝下凡了,我就是玉皇大帝……”

“別嚇唬他,哄著他下來就行了,別把藥碰倒了。”和白文氏一同趕來的胡總管勸道。

白文氏:“景琦!下來!”

景琦:“幹什麼?”

白文氏:“下來!媽買好吃的回來了。”

孩子們都站了起來大叫:“二嬸,景琦給我們喝尿!”

景琦一下子從藥包上跳了下來,四周的人都嚇了一跳。

“不許胡說!等著我,給你們拿好吃的來!”景琦說著來到白文氏身邊。

白文氏拉起景琦的手:“走,回屋裏去。”

白宅二房院北屋廳。

白文氏拉景琦進了門用力一推,回身將門關上插好。穎軒撩開裏屋門簾探身出來看,著實吃了一驚,隻見景琦一絲不掛的滿身貼著大赤金箔。白文氏走到條案前拿起大雞毛禪子,二話不說,轉身就開始凶狠地抽打景琦,頓時金箔碎片滿屋亂飛。

穎軒邊看邊咧嘴。景琦卻一聲不吭地忍受著。

屋外大人孩子們圍了一大堆,雅萍拚命地敲著門,胡總管、秉寬急得亂轉。

孩子們趴門趴窗地亂著。

雅萍大叫:“開門!別打了!打兩下就行了。”

屋內,景琦已低著頭靠著隔扇坐到了地上。白文氏也沒了力氣,又打了兩下,筋疲力盡地把禪子扔到地下,坐到了椅子上。碎金箔紙飄飄落下。

白文氏喘著氣,喝叫景琦站起來,景琦仍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白文氏感到不對勁兒,趕忙上前推搖:“景琦!景琦!”

景琦垂著頭不動,昏了過去。白文氏大叫:“景琦呀——”

穎軒慢慢走到門前開了門。雅萍衝進來,忙把白文氏扶起,隨後進來的秉寬抱起景琦,大步向門外走去,孩子們跟著跑……

雅萍扶白文氏坐到椅子上,白文氏哭了起來。雅萍也流著淚怨著:“打得太狠了,打得太狠了。”

白文氏:“我也不想打這麼狠呐……他但分說句求饒的話,我也不打了……”

雅萍:“哪有這麼打孩子的?!”

穎軒將濕毛巾遞給白文氏,白文慶一見穎軒來了氣:“你是死人呐,打成這樣,也不過來拉著點兒!”

穎軒:“你說過,你管孩子不叫我插手!‘白文氏氣得又哭:”他越不叫饒我越來氣,他哪怕哭一聲兒我也不打了。“

穎軒接道:“你不知道他生下就不會哭?”

“你別站這兒惡心我……唔……你的心太狠了,打成那樣你都不說拉著點兒…

…唔……”白文氏哭得更傷心了。

穎軒:“哼!自己那麼狠心還倒打一耙!”

白文氏忽然停住了哭:“胡總管!”

胡總管忙應道:“二奶奶!”

白文氏:“你得給我找個厲害的先生來,好好管管景琦!”

胡總營為難地:“找了,我找了,可是——可——聽說是教景琦沒一個人敢來!”

“咱們多給銀子。”

“有位先生說給個金山都不來,還想多活兩年呢!”

白文氏狠狠地:“再找!找個厲害的!打死他都不用償命!你要找不來,我就把你辭了!”

胡總管滿麵難色地望著雅萍。

雅萍勸道:“別著急,慢慢找,你擠兌胡總管幹什麼?”

南記白家老號。

門上貼著封條。牆上貼著一張大告示:“奉九門提督令,自即日起查封南記老字號,由都院監辦招商,凡欲承辦者,請到都院麵議。”

天津賭局。

穎宇走進掛著“寶勝賭局”牌匾的大門。剛進院子,就有個大胖子老球從廊子上走過來。

“找誰你老?”一口天津話。

穎宇問:“請問有位北京的貴武,武貝勒來過這兒麼?”

老球:“北京‘南記白家老號’的東家?”

“對對對,可找著了,我找了好幾天了。”

“你是他什麼人產”好朋友,鐵杆兒的好朋友,穎宇。“

“白家老號有位白三爺認識麼?”

“不才就是我!”

“頭兒!白三爺來了!”老球扭頭大叫。

應聲從北屋門角走出己個彪形大漢,為首的頭兒道:“好嘛!挺守信用,白三爺送銀子來了,拿來吧!”

穎宇詫異:“銀子?什麼銀子?”

“那麼回事?!他把銀子賭光了還欠一屁股債,說叫我們找白三爺要,你不是白三爺麼?”

頭兒走到穎宇前。

穎宇:“是啊!”

老球:“是貴武的鐵杆兒朋友?”

穎宇:“沒錯兒!”

頭兒:“那就對了,拿銀子吧!”

穎宇:“什麼對了?他賭輸了,憑什麼找我要銀子?”

頭兒:“他說他的銀子都存在你那兒了。”

穎宇:“放他媽屁!我的銀子全叫他鄭跑了!”

頭兒:“你們倆的事兒我管不著,拿銀子吧你老!”

穎宇:“合著我找上門兒挨坑來了?!我得找他算賬去。”

老球一橫攔住了去路:“哪兒去!把銀子放下再走!”

穎宇:“講理不講你們?!”

老球突然上前,一把揪住穎宇的前胸衣服,將他頂在牆上:“欠債不還你還有理?今此你還想出這門兒嗎?廠幾個大漢也圍了上來。穎字驚恐萬狀地望著。

頭兒:“要命還是要銀子?”

穎宇大叫:“我冤枉!冤枉!你們不能光聽一麵之詞,這樣好不好?咱們把貴武找來當麵說清楚,你們告訴我他在哪兒?”

“他在哪兒我怎麼知道!”老球鬆開了手。

頭兒:“他回北京了,他說他是詹王爺的貝勒爺,西太後明兒要召見他。”

穎宇憤怒地:“啊呸!西太後知道他這個碎催啊!這個下三濫!”

頭兒:“你找去吧!找不著他,我們還跟你去要!”

穎宇垂頭喪氣:“我他媽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頭兒:“你走了,我們上哪兒找你去!”

穎宇:“找著貴武我把他帶來,三頭對證,我要是該給銀子不給,你們把我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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