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興慌了:“二奶奶,您得容我說話呀!”
“你說!”
“少點兒,比您原來說的翻一番,兩股還不行麼?”
“原來是我求你。今天是你求我,你這是走投無路了才求我,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等著,我有的是耐心,等到你再來求我,可就不是一半兒了,懂嗎?”
董大興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魏大人欽佩地望著白文氏。
白文氏:“老匾放在那兒也爛不了,我著什麼急呀!”
董大興:“二奶奶真是女中豪傑,我這七尺男兒甘拜下風,來吧,我按手印兒!”
白文氏:“恭喜了,董掌櫃,你快跳出火坑了。”
二人都笑了,不過董掌櫃是一種苦澀的幹笑。
白家老號牌匾終於重懸在百草廳上。
“南記”前堂。
幾天以後,穎宇乘馬車路過他的“南記”字號,發現門麵上著板兒未開門,頓生疑惑,連忙停車下來進去查看。
隻見前堂臨時搭了個木板床鋪,正睡覺的夥計被驚醒,忙起身推:“喲。您回來了?”
穎宇奇怪地:“我上哪兒了?”
夥計:“您不是跟武貝勒去天津了麼?”
“我去天津幹什麼?”穎宇越發詫異。
“哎?您怎麼問我呀?武貝勒昨兒把櫃上的現銀全提走了,說跟您去天津開個新號,這兒保不住了,已經歇業了。”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合著您什麼都不知道?!武貝勒留我在這兒看攤,他說要找個好買主賣這鋪麵房!”
穎宇懊悔地揚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我他媽的我!好你個貴武,你吃人便不拉人屎!……他什麼時候去的天津?”
“天一亮就走了!”
“貴武!你免崽子等著……”穎宇轉身出門,到門口又轉回頭,“你在這兒盯著,我這就去天津,沒我的話兒,這房子誰也不能賣!”說裏轉身出了門。
夥計好像還沒睡醒:“這都什麼爛七八糟的!”
藥場。
高高的草藥包下麵跪著景武、景陸和四五個不知誰的孩子。
景琦高高盤腿坐在藥包上,麵前一個大碗裏裝著土,上插一根燃燒的蠟燭;旁邊放著一摞黃紙和一個大空碗,景琦一絲不掛,全身貼滿大赤金。隻見他高聲念道:“天靈靈,地靈靈,溫世魔王要降生,玉皇大帝下了凡,降妖捉鬼顯神能、”念罷,拿起幾張紙燒著扔了下來。
六七個孩子好奇地抬起頭看。
景琦叫著:“低頭!不許抬頭!看神仙,爛眼睛!”
孩子們忙又低下頭時,景琦拿起大碗向裏撒尿。
藥場的幾個夥計遠遠看見,議論著:“這太懸了,著了火可不得了!”
“叫他下來呀廠”這是二奶奶的老天,天生的混世魔王,誰也管不了。“
“不行,得跟二奶奶說一聲!出了事誰擔著?”一夥計轉身走去。
景琦趴在藥包上將一碗尿遞給一個孩子:“我祈下聖水兒來了,一人喝一口,不許多喝,喝了它延年益壽。”
景陸喝了一口遞給景武,景武喝了一日忙吐了出來:“什麼聖水兒,這是尿!”
景琦厲聲地:“胡說,誹謗佛祖,二世不得超生!”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房。
白文氏正坐在炕沿上整理嬰兒的小衣服。
穎軒:“快生了吧?”
“還得兩個多月,盼著生個丫頭,小子太淘了。”
“你悠著點兒別太累了,老鋪盤回了一半兒,你先鬆口氣吧!”
“鬆不得,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急,你往後也閑不住了,以後秘方配藥,這最後一味藥都得你親自動手,我這可幹不了。”
“這用不著你操心了……”
胡總管匆匆走進:“二奶奶,您去看看吧,景琦在藥場玩兒火,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天不惹事,他就渾身難受。”白文氏站起。
藥場。
景琦仍高叫著:“玉皇大帝下凡了,我就是玉皇大帝……”
“別嚇唬他,哄著他下來就行了,別把藥碰倒了。”和白文氏一同趕來的胡總管勸道。
白文氏:“景琦!下來!”
景琦:“幹什麼?”
白文氏:“下來!媽買好吃的回來了。”
孩子們都站了起來大叫:“二嬸,景琦給我們喝尿!”
景琦一下子從藥包上跳了下來,四周的人都嚇了一跳。
“不許胡說!等著我,給你們拿好吃的來!”景琦說著來到白文氏身邊。
白文氏拉起景琦的手:“走,回屋裏去。”
白宅二房院北屋廳。
白文氏拉景琦進了門用力一推,回身將門關上插好。穎軒撩開裏屋門簾探身出來看,著實吃了一驚,隻見景琦一絲不掛的滿身貼著大赤金箔。白文氏走到條案前拿起大雞毛禪子,二話不說,轉身就開始凶狠地抽打景琦,頓時金箔碎片滿屋亂飛。
穎軒邊看邊咧嘴。景琦卻一聲不吭地忍受著。
屋外大人孩子們圍了一大堆,雅萍拚命地敲著門,胡總管、秉寬急得亂轉。
孩子們趴門趴窗地亂著。
雅萍大叫:“開門!別打了!打兩下就行了。”
屋內,景琦已低著頭靠著隔扇坐到了地上。白文氏也沒了力氣,又打了兩下,筋疲力盡地把禪子扔到地下,坐到了椅子上。碎金箔紙飄飄落下。
白文氏喘著氣,喝叫景琦站起來,景琦仍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白文氏感到不對勁兒,趕忙上前推搖:“景琦!景琦!”
景琦垂著頭不動,昏了過去。白文氏大叫:“景琦呀——”
穎軒慢慢走到門前開了門。雅萍衝進來,忙把白文氏扶起,隨後進來的秉寬抱起景琦,大步向門外走去,孩子們跟著跑……
雅萍扶白文氏坐到椅子上,白文氏哭了起來。雅萍也流著淚怨著:“打得太狠了,打得太狠了。”
白文氏:“我也不想打這麼狠呐……他但分說句求饒的話,我也不打了……”
雅萍:“哪有這麼打孩子的?!”
穎軒將濕毛巾遞給白文氏,白文慶一見穎軒來了氣:“你是死人呐,打成這樣,也不過來拉著點兒!”
穎軒:“你說過,你管孩子不叫我插手!‘白文氏氣得又哭:”他越不叫饒我越來氣,他哪怕哭一聲兒我也不打了。“
穎軒接道:“你不知道他生下就不會哭?”
“你別站這兒惡心我……唔……你的心太狠了,打成那樣你都不說拉著點兒…
…唔……”白文氏哭得更傷心了。
穎軒:“哼!自己那麼狠心還倒打一耙!”
白文氏忽然停住了哭:“胡總管!”
胡總管忙應道:“二奶奶!”
白文氏:“你得給我找個厲害的先生來,好好管管景琦!”
胡總營為難地:“找了,我找了,可是——可——聽說是教景琦沒一個人敢來!”
“咱們多給銀子。”
“有位先生說給個金山都不來,還想多活兩年呢!”
白文氏狠狠地:“再找!找個厲害的!打死他都不用償命!你要找不來,我就把你辭了!”
胡總管滿麵難色地望著雅萍。
雅萍勸道:“別著急,慢慢找,你擠兌胡總管幹什麼?”
南記白家老號。
門上貼著封條。牆上貼著一張大告示:“奉九門提督令,自即日起查封南記老字號,由都院監辦招商,凡欲承辦者,請到都院麵議。”
天津賭局。
穎宇走進掛著“寶勝賭局”牌匾的大門。剛進院子,就有個大胖子老球從廊子上走過來。
“找誰你老?”一口天津話。
穎宇問:“請問有位北京的貴武,武貝勒來過這兒麼?”
老球:“北京‘南記白家老號’的東家?”
“對對對,可找著了,我找了好幾天了。”
“你是他什麼人產”好朋友,鐵杆兒的好朋友,穎宇。“
“白家老號有位白三爺認識麼?”
“不才就是我!”
“頭兒!白三爺來了!”老球扭頭大叫。
應聲從北屋門角走出己個彪形大漢,為首的頭兒道:“好嘛!挺守信用,白三爺送銀子來了,拿來吧!”
穎宇詫異:“銀子?什麼銀子?”
“那麼回事?!他把銀子賭光了還欠一屁股債,說叫我們找白三爺要,你不是白三爺麼?”
頭兒走到穎宇前。
穎宇:“是啊!”
老球:“是貴武的鐵杆兒朋友?”
穎宇:“沒錯兒!”
頭兒:“那就對了,拿銀子吧!”
穎宇:“什麼對了?他賭輸了,憑什麼找我要銀子?”
頭兒:“他說他的銀子都存在你那兒了。”
穎宇:“放他媽屁!我的銀子全叫他鄭跑了!”
頭兒:“你們倆的事兒我管不著,拿銀子吧你老!”
穎宇:“合著我找上門兒挨坑來了?!我得找他算賬去。”
老球一橫攔住了去路:“哪兒去!把銀子放下再走!”
穎宇:“講理不講你們?!”
老球突然上前,一把揪住穎宇的前胸衣服,將他頂在牆上:“欠債不還你還有理?今此你還想出這門兒嗎?廠幾個大漢也圍了上來。穎字驚恐萬狀地望著。
頭兒:“要命還是要銀子?”
穎宇大叫:“我冤枉!冤枉!你們不能光聽一麵之詞,這樣好不好?咱們把貴武找來當麵說清楚,你們告訴我他在哪兒?”
“他在哪兒我怎麼知道!”老球鬆開了手。
頭兒:“他回北京了,他說他是詹王爺的貝勒爺,西太後明兒要召見他。”
穎宇憤怒地:“啊呸!西太後知道他這個碎催啊!這個下三濫!”
頭兒:“你找去吧!找不著他,我們還跟你去要!”
穎宇垂頭喪氣:“我他媽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頭兒:“你走了,我們上哪兒找你去!”
穎宇:“找著貴武我把他帶來,三頭對證,我要是該給銀子不給,你們把我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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