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顏的手都已經在空中了,硬生生地又停住了。因為她看到了蘇逸眼中的認真。
他是真的不要她幫他,不要她救他。
“為什麼?”嵐顏的表情很是懊惱,“你到底又在動什麼心思?你都這樣了,為什麼不讓我給你靈氣?”
她不明白蘇逸九曲十八彎的心裏到底藏著什麼,但是她卻知道蘇逸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太久。
她這一次去原城將要麵對什麼樣的凶險她知道,勝負尚是未知數,她擔心自己如果贏不了,又或者回來的時間太晚,蘇逸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所以她才急於在走之前能夠將靈氣輸入蘇逸的身體裏,徹底治愈他身體內的頑疾,可這蘇逸就像是一個離了水的蚌殼,咬的死緊死緊,讓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明明是個七竅玲瓏心,為什麼就不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思呢?
“我就是知道你想做什麼,我才不答應。”蘇逸清透的眼眸在燈光下分外的明亮,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若是真的想救我,就早點回來,我在這裏等你。”
嵐顏的手慢慢垂下,歎息著,“你是故意的。”
蘇逸略帶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是的。”
“你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嗎?”嵐顏依然試圖說服他,“很可能……”
不等她的話說完,就被蘇逸打斷,“很可能我下一次發病,還等不到你回來就死了,也可能你輸了,永遠都回不來,我就隻能等死。”
“你知道就好……”嵐顏沒好氣地開口,“那為什麼還和我強?”
今天的蘇逸完全不同於她了解的蘇逸,她了解的那個蘇逸,心思剔透為人卻溫和,從來懂的審時度勢,不會胡亂發脾氣。但是眼前的這個蘇逸,卻固執的能氣死人。甚至不給她一個理由就蠻橫的不答應。
“我沒有。”蘇逸鬆開了抓著前襟衣領的手,“我隻是想告訴你,正因為我可能等不到你回來,我才不答應。”
“你……”話到了嘴邊又突然憋住,嵐顏默默地別開臉,閉上眼睛歎息。
安靜的房間裏,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仿佛又是一場拉鋸戰,卻比剛才更加激烈,更加堅持。
終於還是蘇逸打破了這場僵局,他的聲音又回到了最初的輕柔,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你懂的,是不是?”
嵐顏咬著唇,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正因為懂了,才不願意答應。
“答應我,好不好?”蘇逸的聲音軟了,仿佛是哀求,仿佛是懇請,讓人那麼的難以拒絕。
“不……”嵐顏的聲音,卻是那麼的無力。
她不想答應,她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就算把我當做一個未盡的責任,讓你有回來的動力,好不好?”蘇逸輕細的嗓音那麼虛弱,讓人無法拒絕。
嵐顏還想掙紮,那冰涼的掌心已覆上她的手背,“如果你回不來,就算你治好了我,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你莫要忘了,我所有的責任已了,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勇氣,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你回來的唯一牽掛。”
以自身的性命,來讓她牽掛,來成為她回來的責任。
他怕的就是她回不來。
“萬一……”嵐顏囁嚅著唇,聲音已是無力,“萬一我回來晚了呢?”
她轉回臉,看到的是蘇逸眼中跳動的燭光,那麼明亮。
“你既是我唯一的勇氣,我就會為你堅持到底。”蘇逸的掌心撫過她的臉龐,“我隻想讓你知道,我的決心有多大,你的存在有多麼重要。”
這,算是另外一種表白方式嗎?
“我打不過他們,卻不代表我沒有爭的心,我要讓你知道。”他一字一頓:“蘇逸,隻、為、你、而、活!”
嵐顏苦笑搖頭,“我何德何能?”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的人的青睞,她何德何能,能讓人以性命托付。
“我蘇逸沒有任何能力幫你,唯指望這份牽掛,能讓你全身而回。”
他的能力及不上任何一個人,不能陪她衝鋒陷陣,他唯一想要做到的,能夠與他們匹敵的,就是讓她回來。
另外一種方式的守護,是他想給的。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防備,也沒有任何防備的力量,她若要點他穴道,強行灌輸靈氣,自然伸手就能做到。
但是嵐顏的手,點不下去。
“這算是約定嗎?”嵐顏終究低下了頭,選擇妥協。
蘇逸輕快地笑了,“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好。”嵐顏艱難地點頭,“在我回來之前,堅持。”
“等你,安然歸來。”
“為你,全身而退。”
燭光再晃,房間內已失去了窈窕的身影,清弱的少年坐在桌前,溫柔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