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天。
靜靜地夜風撩動了幾葉竹枝,晃動在暗黃色的窗欞旁。房中,傳出幾聲細微的輕咳。
房中,似乎是一個病弱之人。
風再吹,窗無聲無息地打開,燭光微晃。明滅中,桌邊的清弱少年站起身,想要關上窗戶。
燭影一暗,少年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他的麵前,已多了一道身影。
衣衫飄搖,發釵明媚。女子嬌俏的倚著他的桌子,姿態裏透著幾分無賴,正朝著他咬指輕笑。
少年的手縮了回來,輕靠入椅子裏,“麻煩你關下窗。”
聲音裏,卻也透著幾分玩笑輕鬆。
“沒嚇到你,真不好玩。”嵐顏歎了口氣,轉身將窗關上,看了看一旁椅子上的大氅,隨手拿了起來,覆上蘇逸的肩頭,“知道自己的病,就不要拿命開玩笑,山中更露重,凍死就不劃算了。”
“你夜半來探望我,就是怕我凍死自己?”蘇逸拈起麵前碟子裏的一盤梅花糕,自在地咬了起來。
果然是走到哪吃到哪的貨,再是病重似乎也擋不住他吃美食的好心情,那津津有味的模樣,讓嵐顏看著也忍不住食指大動,拿過一塊咬了起來。
甜甜的梅花糕入口即化,讓人的心情也瞬間好了起來。兩個人你一塊我一塊,吃的不亦樂乎,誰也不必開口說話,在分享食物的時候,一切都變得那麼融洽。
當嵐顏又一次伸出手,卻不經意地碰到一抹清涼的指尖,兩人的目光對視中,嵐顏發覺碟子裏隻有最後一塊梅花糕了。
“對不起。”嵐顏很自覺地縮回手,“你吃。”
蘇逸拈起那枚梅花糕,眼睛笑眯眯的,“你來找我肯定不會是因為肚子餓。”
“當然。”對著這種聰明人,有時候連話都不用說,反正他全都明白。
“我是不是該感動下?”蘇逸的眼睛更彎了,像兩道彎彎的月牙兒。
誰能想到這樣可愛的少年,卻是心機過人,機敏聰慧的主。
嵐顏看到他的嘴角還沾著糖粉,忍不住伸手在他嘴角蹭了蹭,“感動什麼?”
蘇逸粉色的舌尖舔過她撫過的地方,似乎是在回味著什麼,“感動你明日離去前,都要擔心我會不會死在這裏,然後想要貢獻你的靈氣來保住我的命。”
果然,他還真是什麼都猜到了。
嵐顏皺著眉頭,“蘇逸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過慧易夭?”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將所有的靈氣都用在了心思算計上,往往難有長壽,蘇逸這種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蘇逸噗地笑出聲,許是笑的急了,又忍不住輕咳起來。隨著他的動作,衣衫一陣陣的抖動,發絲也輕擺了起來。
這般虛弱的身體,也不知道好好養著,胡亂動什麼心思,猜什麼他人的想法,有這時間不如好好地睡一覺。
嵐顏心中一邊暗罵,一邊伸出手撫著他的後心。
“我本就身體不好,早夭是定然的,那還不如聰明點,至少人家說我是過慧易夭而不是蠢死的。”蘇逸抬起臉,“若不聰明,也就不會遇到你,遇到了你才……”他停了停,“才不會死啊。”
是啊,若不是他的聰明,他們又怎麼會結識,若不羈絆,又怎麼會有她今日的浴火重生?若沒有彼此的糾纏,她又怎麼會想要以自己體內的靈氣來改變他的體質,再不受病痛困擾?
歸根到底,不過一個緣分。
“好吧,既然你什麼都猜到了,就抓緊時間吧。”嵐顏詭異一笑,“脫衣服!”
“噗。”蘇逸咧開嘴,忍不住地笑出了聲,手卻抓住大氅的兩邊,“寧死不從。”
“我又不是要強暴你,什麼寧死不從。”嵐顏沒好氣地回答。
他那副姿態,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要幹什麼壞事呢。
嵐顏伸手抓著他的大氅,“給我鬆開。”
“不鬆。”蘇逸仰著頭,大義凜然。
嵐顏鬱悶了,“蘇逸,你找打是不是?”
“你敢打我嗎?”誓死不屈的某人居然還有閑情挑釁。
不敢,她當然不敢,他那身體真的不小心碰下,不知道是不是就出大問題了。
而蘇逸仿佛就是拿捏住了她這點,死死地揪著他的大氅,就是不肯撒開。一個是有力氣不敢亂用,一個是怎麼也不肯放開,兩個人就在昏暗的燈光下大眼瞪小眼,詭異地拉鋸著。
“蘇逸!”在僵持許久之後,嵐顏終於不耐煩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什麼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要你鬆手。”蘇逸的眼眸閃爍著堅定,那細長的手指更是透露著他的不容改變的心思。
“我鬆手?”嵐顏怒了,“老娘沒時間了,你還給我磨蹭什麼?你到底脫不脫!”
“不脫,死也不脫。”
“你再說一次試試?”嵐顏的耐心用盡,她決定直接點了蘇逸用強的。
“你敢點我試試?”蘇逸的臉上忽然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倔強的聲音藏不住體質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