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沒有內功?
嵐顏不信邪地逼入了一絲內氣,身為練武者,對於他人的內功都會有下意識地反應,這是內息的本能。
但是她逼進去的內功,既感受不到排斥,也沒有發現呼應。她駕馭著自己的內息在他筋脈中行走,就像一個孤零零地馬車在寬敞的官道上馳騁,無論做什麼,都遇不到一個人。
這太詭異了!
當嵐顏的內息走到他丹田中的時候,她發覺了異樣。
一團陰冷的氣息朝著她的氣息撲了過來,霸道地吞噬著,她的內息轉眼間就消失殆盡,而他的身體,又哆嗦了下。
“好冷。”她不由自主地驚呼了聲。
難道這就是“寒玉功”的內息嗎?比冰霜還要冷上數倍。
難怪與封南易交手的時候,可以一瞬間讓封南易身上出現霜花,這武功太霸道了。
不過那內息很快又收了回去,蟄伏在他的丹田裏,而他的筋脈中,則是完完全全的空蕩蕩。
他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內息了嗎?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而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身受重傷的普通人,還赤裸著身體,不得風寒才怪!
“病人還裸睡,你活該!”嵐顏沒好氣地說著,就算他聽不到,隻當發泄下心頭的怒火好了。
一回頭,她忽然看到旁邊大石上放著的他的衣衫,嵐顏伸手拿過,想要披上他的身體:“又不好看,別四仰八叉的惡心人……”
話說到一半,她就停住了,因為手中那衣衫,濕漉漉的。
不僅濕漉漉,而且是明顯沒有擰幹的衣衫,沉甸甸地還墜著水的感覺,隻要輕輕一捏,就有一捧水在手心裏。
嵐顏瞬間明白了什麼,她的手不由撫上唇瓣,想起了他喂給自己的那一滴滴清涼的水,也想起了他離去前說過他去找水。
而那時候的他,把大氅給了自己,隻穿了裏衣。如果水源太遠,沒有盛水的工具,似乎這樣是唯一的辦法了。
也就是說,他撐著傷重的身體,赤裸著在山中行走。
無論什麼季節,山風都是寒涼的,比城鎮中要冷的多,他這樣若不風寒發熱才怪呢。
嵐顏的怒氣,一瞬間變成了內疚。
他赤裸抱著自己,強行用大氅蓋著兩個人的赤裸身體,是因為他真的冷,而不是欲火衝腦,不穿衣服,是因為那衣衫他不敢擰幹,隻為了再給她留點水。
想來,他受傷是因為自己,他生病又是因為自己。嵐顏再是不爽,也懂得感恩。
她一隻手貼上他的胸口,努力把自己才調息起來的一點點真氣渡入他的身體內,一隻手在他身邊翻找著,看能不能尋些藥物。
當手貼上他的胸前,她又一次被驚愕地縮了回來。
他的胸口,是濕的。
低頭看去,掌心紅紅的,血跡。而她的掌心中幹淨的隻有血,一點藥粉存在的跡象都沒有。
這,這怎麼可能?
他的傷那麼重,他居然沒有給自己敷藥?
嵐顏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傷幾已在愈合收口的階段,證明他敷在自己身上的藥是絕世的靈藥,她的傷隻是多,而他才是真正的重,他居然不給自己敷藥?
嵐顏想也不想,在他身邊的地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白玉瓶子,她拔開瓶塞,反手倒上他的胸口。
可惜,沒有藥粉,也沒有藥液,空空的瓶子裏什麼都沒有,隻有淡淡的香味告訴她,這裏麵原先裝著的,就是敷在她身上的藥。
“你這個家夥,能不能不要這麼狠?”她無奈地放下手,把瓶子丟到一邊,“對自己狠成這樣,你到底腦子裏裝著什麼?”
為了救她不管自己,明知道內功受禁,還跑去取水,把唯一的一件大氅給她,現在他病成這樣,讓她想不領情都不行。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更糟的事情,就是她的內息也剛剛恢複一絲,若是旁人,也許她還有能力以氣息流入筋脈,讓人恢複。但是這個人是他,是一個體內有著“寒玉功”的人,隻要她的氣息走到丹田中,就會立即被吞噬,她根本無法讓自己的氣息在他體內流轉。
嵐顏無奈之下,唯有做一件事。
她一隻手枕在他的腦後,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身體緊緊地貼著段非煙,以自身的溫度暖著他,而她的掌心,則在他的胸前緩緩送著氣,修複著他胸前的傷口。
被他抱的時候是無奈,現在是主動,開始是他照顧她,現在她還他。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的無法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