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赴湯蹈火(2 / 2)

兩人擁抱在一起,誰也不舍得分開誰。他們幾時不曾有過這樣使人麵紅耳赤的肌膚接觸,大抵有許久了吧。他們相識相愛到至今有幾年了?算算,大抵八年,整整八年零二個月,是啊……八年,人生能有幾個八年,且還是青春歲月。

偷偷端詳子矜的臉龐,她這才發覺,他的臉不再素從前充滿稚氣,而是布滿成熟的歲月痕跡,眉目間盡是大男子氣概。

如此良辰美景,卻將岸邊的船夫硬生生叫停,急急催發:“渡船,渡船,還有未上船的客人請趕緊上船!”

他們可是要逃命的,不是鬧著玩玩,耽擱不得,要是讓金人曉得,他們怕隻有死路一條。

鸞淑離開他溫熱的懷抱,緊連著他溫暖的手指,往岸去:“子矜,我們一起上船吧!”

此時,墨子矜卻莫名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鸞淑拉不動他,轉身隻見他佇立不動,麵色沉重,似是下了什麼萬不得已的決定。

“怎麼?不願和我一起離開?”他不是說愛她的嗎?還是說愛僅是借口。

鸞淑未免大失所望,止不住胡思亂想。他心裏是不是裝了個別的女子,他長的如此妖孽到處沾花惹草,想必喜歡他的名門閨秀不少吧,上門提親的更是將門檻踏破。或是他心裏放不下別的男人,趙吃鬼狐將他的男子氣抹殺了?

總覺他深不可測,有太多隱瞞著她的秘密。愛人之間不應該彼此信任?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麵說清,畢竟他們分離了有夠長一段時光,彼此陌生了亦是無可避免。鸞淑理解與寬容,惟一令她無法釋懷的是子矜的隱瞞。

“暖兒,我還有重要的事未完成,等我完成立刻去南方找你。”

鸞淑情緒頗是失控,她無法接受他又要離別的消息,他們好容易重逢,不能分開,緊張地抓著他的雙手:“你又要拋下我一人離我而去?有什麼我們不能一起麵對的,子矜,我可以的,你說,可以幫到你的!”

不論上刀山下火海,隻要他的一句話,她甘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與他而言,最耿耿於懷的當是吃鬼狐殺死他親人的事,這麼多年眨眼一過,沒想他始終放不下,記掛在心。她明白,殺親之痛之仇,不是時間能治愈得了。

“不行!你必須聽我的,趕快上船,到了那邊,我會盡快去找你。”不容反抗的語氣。

她的口氣更是堅定如磐石雷打不動,執拗道:“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說什麼她都要與他一起同生共死,直麵災難。要她去到平安的地方,她無法心安。

船夫在岸上催的已沒了耐心,欲收起船繩劃槳出發。

雲鸞淑關鍵時刻偏執不聽勸,無可奈何下墨子矜隻好狠心將她打暈,一掌落在她的脖頸兒,便像落在自己的心田上,難受至極。

暈過去的鸞淑被他抱上船艙,細心的他怕鸞淑熟睡遭遇不測,便以金銀交代了可靠的婦人多加照顧,最後在她額麵定下輕輕柔柔一吻,轉身出了船艙,望著大艘木船緩緩駛在波瀾微微的清江上。

木船的影子漸漸遠處淡去,漸漸的在他的眼睛裏隻剩一個模糊的黑點,最後隻剩綠水倒映著連綿青山。她走了,真的離他而去了,這一走,不知他們還能不能在見麵。

他歎了口悲涼氣,收回依依不舍的視線,躍上馬背。真正的戰爭即將來臨,他萬不可垂頭喪氣掉以輕心,或顧念兒女情長,使敵人有機可乘。

一騎白馬嗅著敵人的氣息,奔向遠方。

洗劫一空的皇城,完顏將帥押著宋二帝,趙桓被迫脫去九五至尊的龍袍與冠冕,頭戴氈笠,身穿青布衣,騎黑馬。後宮嬪妃,皇親國戚等萬餘人皆被整裝擠上了載貨物的二輪車,攜著搜刮來的各式各樣價值連城琳琅滿目的寶藏與藏書圖紙北去。

臨行時,趙桓不停地回首南望,腦海裏回蕩的皆是歡快的牆頭笑語,與美人的纏綿悱惻,享之不盡的美味珍饈……可這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後悔當初任性沒能好好聽母後的勸諫,否則山河亦不會落得這般淒涼的下場。如今,後悔亦於事無補了,他將遠離這個他生他長的地方,一切的一切皆不屬於他了。

曾經極致絢爛的王朝,至此隨著趙桓沉重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