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說,我表明身份是在賭,賭的是你蘇無爵的心,我以為我賭輸了,其實不然,我贏了。你不願殺我,你心中有我,無爵,我說過,隻要你還要我,我便跟你走。”
“嗬——公主殿下。”蘇翕手中的劍又靠近了顧安歌幾分,在那白皙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染了劍鋒,他看著她是在看著仇人,又似是在看一隻無關緊要的螻蟻,“你在來江南的路上,我便應該讓他們殺了你。”
“你,你說什麼?那些截殺我們的人,是聽雪閣弟子。”
“嗬,你現在才知道啊?那當真是有趣了。”蘇翕一隻手背到身後,死死捏住自己的袖子,麵上卻是一派嘲諷,“是我,從頭至尾,想殺你的那個人,都是我。”
那劍似是隨意的放在顧安歌的肩上,蘇翕動了動手腕,笑道:“就像現在,你站在我麵前,我隻關心,你怎麼還沒死?你為何還不去死?既然心悅我,便全了我這個念想吧,公主殿下。”
眼淚噴薄而出花了眼,再也看不清蘇翕,看不清記憶中那雙溫柔的眼,她問道:“就因為我是顧安歌,所以以前的種種都不作數了嗎?在靈犀山下埋得三白酒,你言說要喜宴宴客,我…再也喝不到了嗎?”
“嗬。”蘇翕冷笑一聲,將劍扔回黑黝黝的劍鞘,上前一步,捏著顧安歌的下巴道:“可恨,卻也可憐,看在如今顧氏無人的份上,我今日不殺你,待他日高陽郡主誕下麟兒,我親自去取你性命。”
那雙桃花眼看著蘇翕,可這卻不是她想見的人,緩緩合上眼方有蘇翕的滿眼疼惜,看著那額上包裹的傷處,那眉頭皺緊了,卻想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不要傷了自己,不要讓我傷了你。
暖暖…
滿心的話語,卻最後隻變成了一句,“這無絕山,這聽雪閣,還有,蘇翕的這顆心裏再無你的位置,滾吧。”
蘇翕轉身又入了那祠堂,不知可是自己的錯覺,那黑色大氅,似是有一縷白發刺眼,顧安歌呆呆的盯著那門又關上,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呆坐在地上,對前來攙扶自己的孔素衣,努力笑道:“素衣姐姐,他不要我了,他果然不要我了…”
“少閣…公主殿下,您的舊傷未愈,聽雪閣嚴寒不適合您養傷。”
在場所有的人都看見了蘇秉文的疼惜,卻都不能說,看著這大夏唯一的公主,坐在地上對著那扇門哭的聲嘶力竭,卻不知門內的人倚靠著門將一塊帶著鮮血的帕子就著燭火又燃盡成了灰,就像那日的同心結。
“蘇無爵…你為什麼不肯原諒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站在顧安歌身後的趙三呼出一口氣,聳了聳肩,上前一步,道:“公主殿下,還請記得您的姓氏,記得如今顧家對你寄托的厚望…”
顧安歌看著眼前人,哭的絕望,“誰能信,大夏孑燨公主,連生死都不由自己。既然如此,為何當初生我,為何要由我來背上這罪責,為何明明知道不可能,這老天還要讓我碰上蘇無爵?為何讓我碰上了蘇無爵…卻不得善終,連為他死都不能…”
“報——”一個聽雪閣弟子的聲音,遙遙傳來,孔素衣站在顧安歌的麵前,將她的狼狽樣子擋在自己身後,隻聽那弟子道:“黑護法,幾位堂主,江南王帶兵上了無絕山,江南王怒極,要閣主將孑燨公主交出來。”
聞天皺了皺眉,剛想吩咐,卻聽一聲輕笑,顧安歌又看了一眼那祠堂,輕聲道:“既然是來找我的,那我便自己走出去,不必派兵布陣,有我在,誰也不能傷了他。”
撐著地緩緩站起身,白色的衣裙上留下了一片灰塵,顧安歌最後看了一眼那祠堂,又抽出了黑黝黝那腰間佩劍,橫在頸側,似是說與自己,又似是說與蘇翕,道:“便讓我最後再護你一次吧,就像在玉清山莊時。”
兩軍對壘,一側是帶著精兵來勢洶洶的江南王,另一側是措手不及卻個個是高手的聽雪閣弟子。
黑壓壓的鐵甲光芒,對上那白衣仗劍,說不出的異樣,可誰也無心去評判,都緊緊的盯著對方生怕失了先機。
“你們尚且年輕,何必陪著蘇秉文送死,他綁走的人,是大夏孑燨公主,這是誅九族的死罪,你們想做叛國之人,讓父母親族蒙羞嗎?”慕越花白的胡子在風中顫顫,看著眼前那群少年又道:“老夫隻要孑燨公主平安,隻要蘇無爵的命,其餘一概不論。”
“阿翁,您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您,這世上,唯獨蘇無爵,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