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說。”稍微年長些的侍女掃了一圈,其他幾人紛紛低下了頭,可都豎起了耳朵,那人沉吟片刻還是道:“都打起精神來,熬過今晚便有賞,可若是今晚屋裏的貴人磕了碰了,或者,不見了,便要你們好看。”
其餘人紛紛低頭稱是,膽子大一些的,問道:“姐姐,這屋裏的貴人怎麼會突然到江南來了,還傷的那樣重,值得王爺如此相待。”
“管好自己的嘴,不該你知道的便不要知道。”
屋內的顧安歌,自枕下摸出一塊刻著蘇字的雲紋玉佩,正是被打下無絕山的那日自己親手掛在身上的。
那玉佩完好,上麵的‘蘇’字還是同往日一般筆鋒淩厲,纖細的手指一遍遍的摸著,慢慢的握緊了放在心口。
蘇翕,蘇無爵,蘇秉文,無論如何,便再讓我護你一次。
一聲輕響,似是風拍在窗上,趙三將自己身上的白布卸了個七七八八,對上顧安歌驚愕的眼神,灑脫一笑,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道:“沒傷到骨頭,這江南的醫者大約是為了多騙你祖父些錢財,才將我綁成那個樣子。不過也多虧了他把我綁成那樣,你外祖大約想不到我尚有餘力回來帶走你。”
顧安歌愣了一瞬,許是被趙三逗樂,許是為了即將能見到蘇翕,那唇邊溢出的一點笑意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趙三伸手要攙扶顧安歌起身,卻被推開了,那嬌小的身形慢慢扶著床站在他麵前,輕聲道:“顧安歌要站在蘇翕的麵前,而不是被人扶著。”
“真有誌氣。”趙三抱臂看著她,想了想又道:“我打聽過了,你外祖父今晚便去了江南大營,隻是在江南王府留下了近一百府兵為了看住你,要趁著換防的空隙離開,可不能任由殿下自己站起來走出去了。”
“我明白。隻是…”顧安歌又重新的打量一眼這屋內的擺設,聽著窗外落葉在風中沙沙,想起院中那還沒來得及蕩的秋千,緩聲道:“隻怕我這一走,阿翁便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那殿下可要想好了,這一走,江南王不原諒你,無絕山上的蘇無爵也未必會諒解你,或許他還抱著要殺了你的想法。所謂孤注一擲,便是如此。”
“要去。”顧安歌看著趙三,小聲又堅定的重複了一遍,“要去。我若不去,他便可能沒命,我要蘇翕好好的活著。”
趙三挑眉,衝著顧安歌鄭重的行了一禮,“那便多謝公主殿下大恩。”
若說無絕山嚴寒,因為有了人才方有一絲暖氣,可如今的無絕山便是酷寒苦寒要結成了冰,將一人封存。
黑黝黝站在那祠堂前轉了個圈,拽著聞天,小聲又急切道:“江南王的軍隊都要打到無絕山腳下了,大王…聞天,你當去請大王出來。”
“主子閉關了,若是此時驚擾勢必會使主子傷勢更重。”
“那怎麼辦?怎麼辦?”黑黝黝嫌棄的鬆開了聞天的袖子,看著那緊閉的門,對著一旁抱劍站在那裏的穆楊道:“江南王太不是個東西了,這調兵大半夜偷偷的調啊,咱們收到消息便更晚了一步,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把劍指裏的人調出來,不然…”
“江南王心中有氣,勢必會全力攻打。”孔素衣站在陽光下,緩聲又道:“也不知道少閣主現在如何了…若是她在,便好了。”
黑黝黝似是被扼住脖子的鴨子,半晌,才道:“誰能想到她便是顧安歌,大王…將她打下懸崖想必也是氣急了。這都幾天了,大王自從臥雲下來,便紅著眼鑽入了祠堂,誰都進不去…”
聞天皺了皺眉,道:“既然請不出主子,便各自歸位,不要在這裏擾了主子。這裏是聽雪閣,即便江南王能帶兵攻上,聽雪閣也不能坐以待斃。”
聞聲樓前的那株臘梅此時開的正好,散出幽香點點,顧安歌一身白衣,一步一步走的緩慢,趙三在她三步外跟著,看她站在聞聲樓前卻不敢踏入。
樓內的呢呢,似是聽到了聲響,似是感到了主人,踏著小爪子便撓起了那緊閉的門。
“喵——喵喵喵——”
顧安歌的手一頓,顫著聲音試探道:“呢呢?”
“喵嗚——”
按時來喂呢呢的孔素衣,未到門前,便聽到熟悉的聲音,恍若夢中,熟悉的人站在梅花樹下,懷裏抱著呢呢,回身一望似是經年。
“素衣姐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