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會這樣爭執,等她說完,看著長離怔怔望著的目光,才發覺太較真。她側過臉,望著映在江麵上的重重青山。
長離不語,陪她望著這一方山水。他想:倘若心裏那座城有片山水,會為誰潑墨臨摹。
她說得沒錯,會有執念,更會有不甘。就如當初,一顆心苦苦念著,可終究還是他一個人的心有不甘。
那麼浮生裏執著又是什麼,是愛,還是恨。
他們在堤上走了長長一段,坐在高高築起的堤沿上,望得見遠處有人在寫生。長離看著眼前遠山近水,想到那晚夏若那幾幅畫,眼前景色便是畫裏出現過的。
小喬見他若有所思,側臉問他,“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入神?”他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看著身側之人。
“我在想,倘若時光也能如風景一般,被臨摹收藏起來,那該有多好。”小時候剛學畫那會,他千奇百怪很多問題,其中就有關時光描摹。
小喬笑,見到寫生也能生出多愁善感,她說:“有些東西可以收藏,但有些東西是不能收藏的,就像時光,隻能藏在記憶裏麵。”
長離原本隻是感歎,聽她這樣說,倒勾起很多念想。是啊!就像一生之中會遇見許多人一般,有些人隻能喜歡而不能擁有,所以隻能悄悄收藏起來。
可能某天在時光深處重逢,不過隻是眼中一道風景,不驚不擾。
他將小喬攬在肩上,深情幾許地說:“丫頭,這一生一世裏,我會用這一顆心將你珍藏。不管年歲多少世事難料,都是如此。”
小喬輕靠著他,眼前是柔柔含情的一江秋水,她又何嚐不是如此。
回來時,是黃昏時分,小喬緊緊偎著他,生怕一鬆開,眼前這個人便會離開。長離低頭看她,觸到眉眼忽眨忽眨一閃既過的憂慮。
他說:“上次回家,我跟媽媽提過你。”
小喬挽著他的雙手一驚,她還記得盛夏裏,雲鎮碰見他爸的一幕,一顆心突兀變得沒底,虛虛的。
她略有憂色的問:“阿姨怎麼說?”出口語氣,不用長離多想,他也清楚擔憂著什麼,何況還有那段過往。
他伸出手輕柔撫著小喬的側臉,唇角帶著認真,他說:“丫頭,他們並不反對,她說隻要我們能夠好好的就行。”聽到並不反對,小喬提起的一顆心也安放回去,不過她還是想確認一下。
“長離,阿姨真這麼說?”長離輕輕捏著她的嘴角,肯定的回:“傻丫頭,這種事情怎麼能說謊,你要是不信,等哪天回雲鎮,我帶你見她老人家,到時候你親口問。”
小喬嘻嘻笑,眉目裏歡喜深深,隻要他們不反對,那麼她與長離便沒 後顧之憂。
長離這時候看著她,又繼續說:“而且我也問過媽媽,關於那天他們對你究竟說過什麼,她也都跟我說了。”這是昔年舊事,本沒必要去提,但他總覺得不能委屈著她。
小喬聞言一怔,她當初編過一套說辭,當時是為讓那個少年死心。可眼前這個人這樣說,想必也應該知曉。
她生起梨渦,一副調皮的樣子,“那你沒有沒有怪我,那時候沒跟你說實話。”暗紅的光影照在他們身上,照在柔情似水的眸子裏。
“怪,怎麼能不怪,”長離凝望著她,語氣灼灼深情,他說:“我怪丫頭那時候太過喜歡。”他有時候午夜夢回都會想,倘若沒那般喜歡,那麼在當時是不是不用分開。
小喬眼底抖動,終究他還是知道了。她以為流年往事已經翻篇,即便有著心事少年也是難知,隻能埋在時光裏麵。
她柔柔的說:“以後一定不會,不管別人怎麼逼迫威脅,我都不會再放手,不會再放開曾經喜歡的人。”她曾經後悔過,倘若能夠堅持下去,或者是另一番結局。甚至,不用曆經這麼多波折,讓他忍受那麼多煎熬。
江上的風更緊,在那片黃昏光影裏,他將她緊緊攬在懷中。倘若今生不能共她一世風霜,那麼便讓他孤獨到白頭。
浮生裏的誓言,也隻是那麼簡單,不過是與她擇一城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