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蒲城到橫塘境,用了差不多一上午車程,到他們家已經是正午。路上她給沈行發過信息。
還沒到門口,便見到他們家早已張了燈結過彩,門口懸著兩盞大紅燈籠。在傾城日光裏有鮮豔豔的喜慶味
門邊貼著兩個大字,喜氣盈門,柵欄上成群彩色氣球。院子裏有不少人,正在忙活,沈行也在裏麵。
明天才是正日,所以先得預先排備好。
他們剛進院子,歡歡便迎上來,景晴穿長裙,擔心歡歡又朝身上跳。急忙躲在長離身後,長離笑著將它擋住,它伸出舌頭在他手上舔了幾下。
俊男靚女,本身便很顯眼,沈行見到說:“回來啦!廚房裏麵有給你們備的飯,快去吃一點吧。”
院子裏都是長離不認識的生麵孔,所以隻帶著禮貌性的微笑。景晴剛進客廳,腳步便頓了一下,客廳裏有個中年男人正看著他們。
這是景晴爸爸,因為沈行婚事,從外城也趕回來剛沒幾天。長離第一眼見,感覺到一股世故圓滑。
不過看景晴的眼裏還是透著慈愛,他說:“坐車累壞了吧,趕緊坐下歇會。”他移目又看向長離,又含笑說:“你應該沈行說的宴長離吧,大老遠坐車過來,真是麻煩了。”
長離賠笑,“叔叔好,沒有什麼麻煩。”但讓長離無解的是,景晴並未在意這位老爸,將包放下,便去廚房。
長離看得到景晴爸有點尷尬,朝他微微點頭,也去廚房。
隨便將就吃一點,長離問她,“叔叔應該很疼你吧?”他知道景晴過往,還有她對這位父親的憎恨。
景晴垂下眼睛,語氣冷冷的,她說:“沒什麼疼不疼的,做個樣子而已。”有偏見,還有怨恨,長離理解她,倘若換成是他,可能會比她更決絕,也未可知。
他說:“有因必有果,不過真希望你能夠放下。”她不說話。她並非不想放下,而是真得很難去原諒。
如果世事真有因果,那麼當初媽媽的果又怎解,難道就是罪有應得。
長離見她不說話,也不願再勉強她,畢竟說出容易,但真正去做時又談何容易。
下午布置新房,重任便落在他們身上。
大紅被上是錦繡鴛鴦,在白光散著紅光,照得婚房紅亮亮的。牆上掛著婚紗照,裏麵一對眷侶,在花海裏真是濃情蜜意。
長離在掛連心結,景晴在幫忙。他費半天力氣,才將四個角全部掛好,站在門口看時,粉色連心結在紅光裏也真是好看。
他問:“景晴,知道為什麼婚房要掛連心結嗎?”她少見婚事,但她冰雪聰明,從字麵上去理解。
她望著頂上連心結,說:“連心結,連心結,應該是讓相愛的人,把心連在一起。你中有我,而我中也有你。”
其實長離也沒研究過,他是隨口問。景晴這樣回,他覺得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畢竟結婚習俗裏麵,有太多關於連心的東西。
他說:“說心裏話,其實很多美好的祝福,在結婚之後都沒能如願。”長離見過不少人在婚前如膠似漆,但結婚之後,反倒像是天涯陌路的人,所以微微感歎。
景晴點頭,有同感,她說:“圍城裏麵寫得真好,婚姻像一座圍城,城裏的人想出來,而城外的人卻想進去。”
長離讀過這本書,看著幾許冷清的她,覺得該是歡喜熱鬧的婚房,讓她愈顯冷清。他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座城。”
景晴疑惑,問他,“為什麼?”
他從婚床上拿過一對喜字,然後走到窗邊,說:“因為人心,心若為城。城裏的人,還有城外的人,不是嗎?”
景晴在窗戶上用布抹了一圈水,長離便將大紅喜字貼上去。景晴看著喜子問:“那在你心中,也就是那座城中,我屬於城外之人嗎?”
長離調整大紅喜字的雙手突兀怔住,這樣一句問,他真是始料未及。他稍微挪動一下窗戶上的喜字,才說:“城外不屬於你,你在城內。”
她冷清隱有期待的眉眼,有一閃既過的竊喜,她想告訴這個人,在他那座城中,你也不屬於城外之人。
可她想到小喬,卻又打消掉了這個念頭。
是啊!縱使城外繁華照眼,她也不願將他留在外麵。城內滿樹盛放的雪白梨花,才是她留與他的,真正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