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回洛水的路上遇到刺客,吳七不是沒想過,隻是覺得此番既然是自己抽身離去,太後興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吳七縱馬停在懸崖邊,天邊是壯麗的火燒雲,熾烈濃豔,一絲絲浸入眼底。她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王府侍衛,眸中刀光劍影明明滅滅,突然感到徹骨的悲哀。

王府侍衛皆是百裏挑一的高手,半柱香的功夫裏便將刺客收拾了幹淨。他們站成兩排,給吳七讓出一條道。領頭的侍衛出列,對著吳七抱拳道:“吾等奉王爺之命將吳小姐安全護送到洛水,吳小姐,走吧。”

吳七攥緊韁繩,直至掌心隱隱勒出青痕,方才不動聲色的道謝,繼而轉身上馬。剛走出幾步,隻聽得身後又有一人出列,重重跪在地上,沉聲道:“吳小姐且慢。”

吳七聞聲回眸,傍晚的山風將她烏黑的發絲吹起,遮去了半張清麗容顏。

出列的侍衛低著頭,叫人看不清神情,但他所言字字卻都猶如巨石落在吳七胸口,他說:“請吳小姐回去見王爺最後一麵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有那麼一瞬間,吳七隻感到一陣眩暈,靈魂輕的無所依托幾乎要消散在風中。斜陽中馬鞭重重落下,吳七一騎絕塵隻為能來得及趕回涼州。

身後巨大的落日一點點隱入地平線下,天空毫無征兆的變作靜默的鉛灰色,馬蹄聲繚亂,不知踏碎了誰的劫數。

然而縱是再不顧一切,趕到涼州早已夜幕降臨,繁華的長生街上燈火交織,人來人往,卻讓吳七越發不安。來到風荷院前,佩玉早已提著燈籠等候多時,她見到吳七,匆匆的笑了笑,努力裝作語氣平常:“吳七你回來了,要是再晚點,丹五春可都要唱完了呢。”

吳七立在清淺月光中,麵容出奇的鎮靜:“沈鬱白呢?”

“在裏頭聽戲呢……你跟我來。”

吳七跟著佩玉一路穿過花園裏曲折的石子路,佩玉手中的燈籠搖搖晃晃,在院牆上投下稀疏的破碎影子。分明隻是短短的一條幽徑,吳七卻覺得好像就這樣踏過了她與沈鬱白相識至今的漫長時光,這周圍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都堆積著舊時的記憶,如今在這靜謐的夜色裏從四麵八方紛至遝來,教人身心疲憊。

終於,那些斑駁的人影,連同那個人清俊的音容笑貌都一點點在吳七眼前淡去,麵前隻剩下半掩著的門。裏頭人聲鼎沸,幾乎要蓋過了悠揚的戲腔,這座戲園熱鬧的同往日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卻無人知曉吳七立在門外,心境早已遲暮。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頓了頓,終是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入眼處,沈鬱白一襲白袍坐在看客的最外圍,留給吳七一個溫柔的,眷戀的背影。

吳七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走到沈鬱白身邊,他抬眼看到她並不驚訝,仍舊清淺的笑起來:“就知道你還是會回來,來,坐下陪我看會兒戲罷。”

吳七聞言坐下,盯著戲台上丹五春扮的貂蟬同呂溫候你來我往,隻覺得胸口氣血翻騰,明明答案近在咫尺,卻誰都不敢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沈鬱白突然向後靠著太師椅,望著台上的花團錦簇淡淡的問:“貂蟬如履薄冰唱完了一出美人計,最後卻不知去向,值得嗎?”

吳七沉默一會兒,幽幽道:“是貂蟬自己太厚道,若一心跟著溫候,未必沒有好下場。”

“董卓不除,天下蒼生何如?”

“貂蟬一介女流,大可活的自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