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當她打算找個地偷閑時,楊宇桓卻偏偏出現在了她麵前。
雖然已經換了身衣裳,他精神卻不太好,雙眼泛著些血絲,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左眼眨巴著睜不怎麼開。今早起來時,他照了鏡子,發現竟然是腫的。而整個人看來,都像受過虐一般。但是昨夜的事,他半點也想不起來。
看著與自已對站著的九丫,又發現她正瞪著自已,楊宇桓深感疑惑,一邊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邊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當真是不記得了?九丫抽了抽嘴角,觀察了片刻,她終於擺了個極無奈的表情,歎道:“昨晚你喝多了,嚷著要當劫富濟貧的大俠,還拉著我去偷自家的銀子,我實在沒辦法,為了阻止你,便出此下策。”
見她指著自已的左眼,他不由得摸了摸。很痛,想必當時那拳頭定是又準又狠的,不過幸虧她阻止了,否則今日教訓他的便是楊家的家法。不過據他所知,從前酒後所做的事兒可都是自個真想做的。而劫富濟貧,自已是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想法?
“真的?”他蹙著眉,接著又補充了句,“不會是我對你做了什麼吧?”
她眉頭一擰,沒好氣地道:“你敢嗎?”
關於眼眶的事,九丫自然是騙他的,昨夜自屋頂下來後,楊宇桓一直拉著她不撒手,那一聲聲的“娘”叫得九丫直想罵“娘”。可是她心軟呀,秉承著博愛的宗旨,她安撫著脆弱的他,又是給他講故事又是給他唱曲,然而東郭先生能遇見中山狼,她九丫便能遇到楊宇桓。當她好心做他“娘”時,他竟然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娘,你抱著我睡覺呀。”
九丫當時一聽猶如掉進陷阱一般,她起身就要離開,可他死拿拉著不讓她走,於是乎,她一拳招呼了過去。楊三公子倒地,直至今日清早才從地板上爬起來。
如今,他的背還隱隱發寒呢,雖然心裏疑惑,楊三公子卻沒問九丫其中原由,因為他知道,若問了她一定也能想出各種奇怪的理由來摸黑自已。
可是九丫真當他信了,似乎還想從中討些好處,便見她蹭了上去,開口笑道:“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說不準你已經跪在祠堂裏了。”
他挑眉,懶懶地點了下頭,“算是吧,你想要什麼?”
“你的三個要求,減少一個。”
見她笑得燦爛,他亦跟著笑了起來,然而片刻後嘴角頓時一沉,“想都別想。”
楊宇桓如此油鹽不進,她怎算計得了他,九丫料到這樣的結果,但她沒有放棄,選擇了退而求其次的條件,“那我想離府幾日。”
正往園門外邁步的楊宇桓腳一頓,接著收了回來,“去哪兒?幾日?為什麼?”
雖然覺得他管得太多了些,可在他逼問般的目光下,她微微垂下雙眼,最終選擇了回答,“因為有些事想確認,所以得去趟鄒府,多少日不知道,至於什麼事,可以以後再問嗎?”
她眼中的光彩似乎在這句話後被黯淡所替,他不忍多看,又怎會忍心多問呢。不管是因為迦南坊,還是因為白尹,他都相信那些不過是她生命中的偶然而已。
“好。”他道。
九丫沒想一切來得如此容易,茫然中他已伸出手來,指尖應是想拂開她耳旁淩亂的發絲,可不經意間卻碰到她耳後的肌膚,而此時他略顯輕柔的聲音再次傳來:“阿九,快些回來,別讓我等得太久。”
她似乎被撓得發癢,偏過頭去小聲地答了句“好的”。已至七月末,天氣依然炎熱,幸有夏風拂過,總能給人心裏添一份平靜。
鄒府位於皇城西南,據說風水極好的一塊兒地,早些年皇帝本是想賞給某位寵妃的娘家人建個園子的,可當時金人犯境,朝廷便派了一使臣前往調停戰事,此臣能言善辯,僅憑一張嘴便讓兩國化幹戈為玉帛。功臣回朝後自然是要受嘉獎的,於是皇帝一高興便將那塊地賞給了他。
至於這地兒怎麼成了鄒家的府邸,那還得從鄒夫人說起,因為當初那功臣正是其父。大概是當初鄒夫人嫁給鄒大人時,對方剛剛中了進士,老丈人怕女兒受了委屈便將之當成嫁妝一並送了。不過鄒大人可從未辜負過他的厚愛,二十年過去,如今已在高位。
九丫曾經自鄒夫人口中聽說過當年的情事兒,據說兩人相識在某年的元宵燈會上,當時還是鄒公子的她爹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長相頗為出眾的一位姑娘,打聽之下才發現是某大人家的千金。自此他便開始厚著臉皮以向某大人求學為由,日日去其府上拜訪。一來二去,時間一長,千金被其誠心所感,而某大人對其好學上進之心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