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行番外(1)(1 / 1)

暗夜。黑暗像是一張密實的大網,裹得人沉悶地喘不過氣來。陳景行拚命奔跑,拚命奔跑,想把身後的怪物遠遠甩開。不!那不是怪物,那是他的父親,一個沒有頭的父親!耳邊傳來桀桀的笑聲,這不是他父親的聲音,一個沒有頭的人是不會發出笑聲的。所以,還有一隻怪物!他不敢回頭,目光甚至不敢轉向一旁。他憑著求生的本能,不顧一切地逃離。“陳崧飛,你這小兒倒是有些意思。”那怪裏怪氣的聲音陰森道。他在對自己的父親說話,而沒有頭的父親根本無法回答。“瞧瞧,你這個老子竟然不如兒子?丟人!”那道黑影說罷一腳踢飛陳崧飛,沒有頭的陳崧飛便越過陳景行的頭頂,擋住了他前麵的路。他像個木頭樁子的脖子汨汨地冒著鮮血,流不盡似的。身體倒在地上還能自己掙紮著爬起來,直愣愣地就這麼擋在韓景行的身前。陳景行咬緊牙關才沒嚇得癱倒在地,目光從父親身上轉而憤恨地盯著那道黑影。“嘖嘖,這眼神,倒是有點像我那不聽話的兒子。”黑影怪笑道。“呸!你這個魔頭!這個怪物!”韓景行罵道。他認出了眼前這人,他裹著黑袍,半邊臉像是被什麼腐蝕一樣,異常猙獰恐怖,而另外半邊臉卻精致地如同雕塑一般。這世上隻有一個人長成這般模樣,就是長生教的教主——聶霄!是他把父親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陳景行的胸腔燃燒起熊熊的烈火,隻想把眼前這人千刀萬剮。“哈哈,有意思,你這般看我,我倒是舍不得殺你了。”聶霄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般,隨手從懷裏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灑在陳崧飛半截脖子上,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齧咬聲傳來,原來那不是粉末,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現在你父親的身體比之前強上數倍不止,他會一直追著你,一旦追到了,你也會變得和他一樣哦!現在就來看看你們倆誰快了?”聶霄半邊猙獰的臉笑得如同惡鬼,他舉起手指,慢悠悠數道,“一——二——三!”突兀口哨聲響起,陳崧飛瘋狂地向陳景行撲過去,陳景行來不及思考拔腿就跑。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他口幹舌燥隻覺得頭腦像是要炸開一樣。逃離前的最後一眼,他的父親連沒有頭的屍體都不存在了,因為他分明看到,那些詭異的蟲子蛀空了父親的血肉,隻留下空蕩蕩的皮囊。他不能變成那樣!不能!他不知疲倦跑著,雙腿浮腫不堪,腳底磨得鮮血淋淋。他真的很想停下,卻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停下,他不敢停下。咚!他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地上。身後腳步聲傳來,他心底恐慌無比,下意識大叫起來。忽然臉上一陣熱氣撲來,他呆呆地瞪大雙眼,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麵前,手執著火把扔向前方。大火把被蟲子蛀空的父親的皮囊燒幹殆盡,恐懼,留戀,不舍,酸楚,他看著化作灰燼的皮囊,心中早已分辨不出是什麼情緒。而他,從此以後,有了新的父親,新的師父,他改名叫韓景行,並用這個名字走向另一段人生。過去的記憶如同被吹散的流沙,被一層又一層覆蓋在腦海深處,被刻意去遺忘。他現在是桐劍派的大師兄,他兢兢業業地聯係武功,幫助師父照顧師弟師妹,他過得很充實。可是每夜晚,他還是會驚醒,在一片黑暗裏驚醒。他知道自己有揮之不去的夢魘,這樣靜坐在黑暗裏,那些深埋的記憶好像迫不及待地要鑽出來一樣。於是他隻能沒日沒夜地練功,仿佛隻有變得更加強大,才能驅趕內心的恐懼。陳闌的出現讓他很意外。時隔多年,沒想到他還能再次見到兒時一起練武的堂兄弟。他的好叔父,或許是被他父親的光環壓迫太久了,擁有了武林盟主的寶座還不滿足,對待兄弟的防備心如此之重,甚至不允許自己的親侄子待在昆山派。他不打算再回昆山派,也讓陳闌對自己的下落保密。陳闌答應了。微笑一直以來都隻是他的麵具而已,直到,他遇到了蔚星辰。她就像是一張白紙,讓人一眼看穿,讓人可以隨意揮寫,這樣不加掩飾的單純讓他感到心安,感到放鬆。聽她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嘀咕也變得有意思極了。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連幾歲的孩子都比她知道得多,他覺得如果在這張白紙上畫滿自己的顏色該多好。那個星夜,她小小的身影坐在懸崖邊緣,傻呆呆地看著夜空,眼底流露出了一絲思念和惆悵,那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孤獨感一下子撞擊到了他的內心。他想,就這樣抱著她,他們就都不孤獨了。可是鈴鐺的出現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她的氣息隨著鈴鐺遠去,他的心中滿是懊悔和失落。之後,她便一直躲著自己,就像個機靈的兔子,看到他的身影便會警惕地跑開,好像他要立即丟出去毒餌一樣。他看著她慌張的背影搖頭失笑,心中卻並不急躁,因為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她終有一天會屬於自己的。直到師父被抬回來的那一天。當他知道師父中得是魔教的挽淚之毒時,一股恨不得撕碎一切的衝動充斥著心胸。魔教,聶滄!十年前,四大門派設計引來聶霄入甕,萬箭齊發,聶霄瞬間斃命。眾人這才發現,聶霄不僅四處毒害他人,甚至以自身飼蟲,早就非人非鬼,成為了蟲子的寄生體了。十年之後,他的兒子聶滄再次率領魔教,殘害中原武林!韓景行握緊手中的長劍,終有一日,他要聶滄死在自己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