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一陣大力傳來，我被他猛地扯起往外。“你要做什麼？！”手臂幾乎要被撕裂一般，我疼得直吸氣。“做什麼？讓你看看你想幫助的名門正派是如何死在我的手下！”他表情陰鷙，不由分說地一直把我拉到長生殿前。響徹天地的打殺聲傳來，滿目的殺戮，滿目的的鮮血，我頭暈腦脹，看著數不盡的陌生麵孔在自己麵前帶著最後一絲驚恐的神色倒下。“魔頭在那裏！”有人高聲喊道。於是一張張滿是血跡的興奮的臉向我湧來，瞬間又像被割倒的麥子一般成片倒下。聶滄一手拉著我，一手毫不費力地殺死他們。我的眼前滿是七零八落的屍體，隻能渾身顫抖著，拖著聶滄的手臂，雙唇無力道：“不……不……”“為什麼不？”聶滄嗤笑道，從向他砍來的那人手裏奪過一把長劍，一掌捏斷他的脖子，然後把長劍硬塞在我不停哆嗦的手裏。“如果你不想看著這些人死，就用這把劍殺了我，往這兒，往心口刺。殺了我，你才是真正的懲惡揚善，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就輕而易舉地完成了。如果你不殺了我，我就殺光所有人。你瞧，我多為你著想，所有的選擇都在你的手上。”他的眼底有著讓人膽寒的瘋狂。我下意識握緊了長劍，卻看到他哀傷入骨的笑意。我的心就像破了個大口子般，空蕩蕩的，不知什麼滋味。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劍光劃破了他的衣袖，他麵色一冷，長袖一揮，一道熟悉的身影倒下。“鈴鐺！”我失聲道。聶滄的掌風太過霸道，鈴鐺就像個破掉的娃娃一樣歪在地上，最後留戀的眼神隻往我身後看了一眼，便臉色灰暗，失去了生機。我急急忙忙要拿懷裏的藥丸，卻發現“激動丸”全都用完了。我渾身發軟，無力地跌坐在鈴鐺的屍體麵前。“聶滄！”痛恨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是韓景行。他舉著長劍，白衣上也沾滿了鮮血，一向溫雅的臉龐有些扭曲。聶滄冷冷地，不屑地看著他。韓景行二話沒說，長劍破風，掠過一道虛影。一瞬間，白影和黑影交纏在一起，從地麵到空中，卷起一陣狂風，數十丈內旁人根本無法近身。他們腳下的磚塊發出一陣陣令人齒寒的脆裂身，腳下的屍體更是如同風刃劃過，慘不忍睹。我咬牙發顫地緊盯著兩人，心跳如擂鼓，腦中一根弦繃得死緊。“咚！”不知過了多久，重物墜地的聲音傳來，我定睛一看，地麵砸出一道深坑，韓景行捂著胸口，以劍撐著身體，嘴角滲出鮮血。聶滄冷眼看著，長袖獵獵作響。就在他要一掌拍在韓景行身上時，我一咬牙張開雙臂攔在了他的麵前。掌風停在我的鼻尖，臉上的皮膚針紮一般刺痛。我緩緩睜開雙眼，卻見眼神淡漠地看著我的聶滄。忽然，他的身子一晃，一絲血跡從嘴角滲出，接著就是大股大股地湧出，浸濕了腳下的地麵。他搖搖欲墜，幾乎支撐不住。我心一跳，他這時竟然毒素發作了！我不知所措，想上前扶他，卻被他狠狠甩開，身後傳來破風聲，韓景行趁機襲來。兩人又纏鬥在一起，但是這次聶滄明顯體力不濟，隻有招架的力氣。韓景行的招式卻愈發狠厲，長劍舞的密不透風，沒一劍都直指要害。刺啦一聲，聶滄的長袍被劃開一道口子，長劍挑出一縷血痕。我咬牙，撿起地上的掉落的長劍，緊緊握在手中。“魔頭不行了！快跟我殺過來！”有人振臂一呼，數不盡的正派人士揮舞著長劍向聶滄圍過來。我無從思考，拚盡全力隔開圍過來的人。“殺了這個妖女！她和魔頭是一夥的！”頓時無數長劍轉而刺向我，我咬牙支撐，擋住齊齊砍來的刀劍，卻發現壓力一鬆，寐姬的長鞭劃過空中，卷起了所有刀劍，長彥手執銀針，紛紛射向圍攻而來的眾人。我和他們的視線隻短短對了一瞬，我分不清此時心裏的感覺。“我來會會你們！”是昆山派掌門陳鴻飛的聲音。“今日這斷魂崖便是你們魔教的葬生之地！”是趙烜衡的聲音。還有嫿月仙子，飛雲宗的掌門……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誌在必得的神情，看著我們就像看著窮途末路的獵物。我明明想的是除掉魔教，如今卻反而和魔教的人並肩作戰，著實可笑。他們人多勢眾，武力高強，我們三人實在不是對手，隻能一邊抵擋一邊後退。長彥的銀針撒完了，寐姬的長鞭也漸漸勢弱，我拿劍的手顫抖不止。就在擋住嫿月仙子攻擊的一瞬，我看見長彥從懷裏掏出一個熟悉的瓶子，咬開瓶蓋，用力擲向空中。煙蘿紗的特殊香氣瞬間彌漫開來，距離最近的四大門派掌門人們首先出現反應，他們身形混亂，腳步零亂，沒支撐幾下便一個個倒在了地上。接著是那些還在廝殺的教徒和正派弟子，他們功力低微，沒有預兆地成片成片地倒下。長彥揚天大笑：“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下一秒便和寐姬一同直直地倒下。我茫然地站在所有倒下的人中間，耳邊卻捕捉到一絲刀劍聲。聶滄身形搖搖欲墜，渾身血痕。而韓景行步履不穩，卻緊握著手裏的長劍，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切，隻死死地盯著聶滄，舉起劍直直刺向他。這一刻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我不能讓聶滄死。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腳步越來越快，眼中隻有那一抹劍光。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隻剩劍光和我，直到那道劍光輕易地穿透了身體，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痛意，隻有冰冷刺骨的感覺。我往後倒在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裏，暖意一下子包圍過來，我忍不住埋頭縮進他的懷裏，真好，現在也不冷了。耳邊嗡嗡的叫喚聲實在凡人，我也不想去聽，隻覺得渾身酸軟，想安靜地睡上一覺。一滴滾燙的水珠滴在我的臉上，下雨了麼？可我無力睜開眼睛。下吧，反正我是不想挪動了，我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