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秧歌 迪斯科漫侃(3 / 3)

(1991?4)

高蹺與勞模

―視機裏正在播出世界各地節目,世界上踩高蹺最高的紀錄是40.95英尺,被收入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另據《體育之聲》報道,法國南部地區每年都要舉行一次高蹺馬拉鬆賽,全程10多公裏,跑完要4個小時左右。高蹺在洋人那兒可謂“花樣翻新,登峰造極”了。但要說曆史悠久,還得數我國。在《列子》、《宋書,武三王傳》中,均已經有關於高蹺的記載了,而列子是戰國時期的人物。東北秧歌中,要數營口、海城一帶的高蹺最有名。每年春節的秧歌隊都有高蹺。數九寒冬,冰天雪地,正常行走已夠艱難,何況腳下踩的是立著的兩根木蹺,還得手舞足蹈呢?再是藝高人膽大,若不身懷絕技,怎敢冒此風險?據我觀察,一旦踩上高蹺的,大都竭盡全力。是啊,除非因路滑偶爾失足,誰願在眾目睽睽之下“演砸了”呢?

物體的體積越高,重心越不穩;承受壓力的麵積愈小,壓強愈大。這是物理學的基本常識。為了穩住重心,踩蹺者隻好不住地在行進中求平衡;為了減少地麵上兩個支撐點的壓強,不致使木蹺陷入雪中或沿倒,隻好慢慢抬起,輕輕落下,如履萍冰,戰戰兢兢;還要兼顧步調與鼓點一致,舞姿諧美。那難度與雜技中的走鋼絲不相上下。每觀至此,我都欽敬踩蹺者的膽量與果敢,也為他們捏把汗。無論別人怎樣鼓掌叫好,我卻默然靜觀,不敢“火上澆油”,生怕分散了表演者的精力,希望他們能有片刻的鬆弛和休息:。最令人不解的是:木蹺一旦綁在腳下,就得咬牙走到底,不準“中場換人”。這使我想起另一種更難踩的“高蹺”來。

10年前,我曾到某單位采訪過一位部級勞模。他是位汽車司機。16年裏,他安全行車60萬公裏,沒出一次事故,沒請一次病事假,沒吃一頓招待飯;就連孩子捧折了腿,也是他背著步行兩三公裏去醫院的,沒為私事出過一次公車。他被人譽為“不計報酬,一心撲在四化建設上的好司機”。長工資,他讓了;分到手的兩屋一廚,他說服愛人退了,一家4口仍住12平方米的小屋。天長日久,這種謙讓成了“慣例”,誰叫你是勞模呢!讓過幾次後,他的妻子實在忍不住了,找領導訴說困難。這下便成了眾矢之的,議論紛紛而來,似乎勞模就永遠應比別入得的少,住的差,而不能說半個不字。這公平嗎?

20年前我在農村勞動時,房東家有個懶婆娘。她有3個孩子。孩子久哭不止,媳婦是要挨婆婆罵的。於足她想出了妙法:孩子一哭趕緊把奶頭塞過去,不管他餓不餓堵住嘴就行,她好依舊睡她的懶覺。這孩子被慣出了毛病,不餓也得叼著奶頭睡覺。“開口三分利,占上再說!”其他孩子餓了也隻好自認倒黴了,誰叫你不哭不鬧呢?如此當媳婦應當臉紅:為了給婆婆造成一個“小環境安定”的假象,不惜堵住那張愛哭鬧的嘴,慣壞一個,虧待幾個,合理嗎?

勞模也是人。他也要衣含住行,贍養老人,撫育子女。總不能把他們當成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吧?神仙還要吃蟠桃呢!勞模,應該成為秧歌隊的前導,引導眾人向前;不要把勞模舉到高蹺上,除了叫好就不管了。一旦滑倒,請扶一把;實在太累丁,也需要休整一下。“各位看官”:別一個勁地擂鼓緊傕了!雖說有“響鼓更要重錘敲”之說,但不停地敲下去,再好的鼓也會被敲破的。

愛借我們的勞模吧!精明的婆婆應懲戒的是那些懶媳婦!

(1991?6)

語言文字糊塗帳

二十年前,我在農村接受再教育。生產隊長把左傾、右傾的“傾”字說成“坑”。問他何故,他說:“這中間是革命路線,左邊一個坑,右邊一個坑。你要不按革命路線走,不掉這個坑就進那個坑。”說完給了我一個“脖溜”。解釋雖不科學,卻也風趣形象,讓我終生難忘。

如今,一部“識字糊塗史”,依然在自然而然地發展,念白字、寫別字、印錯字到處可見,似乎見怪不怪,不以為然。一日下班回家,女兒拿著書本問我:“爸爸,《漁夫的故事》這篇課文裏怎麼會有雷鋒叔叔呢?”我接過書一看,果然有“雷鋒笑著說……”。隻好解釋說,這是由於揀字、校對的工人不認真,雲雲。過了幾天她又問我:“蝸牛能騎嗎?”我先是一愣,細問才知書上印著:“蝸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涼亮地響著。”多印了個“蝸”字,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又該怎樣對孩子解釋呢?案頭一冊裝幀精美的《羅曼?羅蘭妙語錄》,我讀了不到一半就發現好幾處錯字、別字。像病毒,像瘟疫一樣,已侵入到孩子們的教材中了,真令人憂慮啊!

何必自尋煩惱?還是放鬆一下的好。順手打開電視機或收音機,誰知傳來的還是白字!省內新聞聯播節目中,播音員正襟危中”一木正經地把撂荒地讀成“略”荒地,將僧人念作“增”人,審時度勢成了審時“渡”勢,不見經傳搖身一變為不見經“船”。大人們都被搞糊塗了,孩子們該怎麼辦?電視劇《奉天鏢局》中一位飾有正義感的日本武士的演員,把恪守武徳說成“各”守一類的例子,幾乎每部電視連續劇裏都有。站至中央電視台的播音員也念白字!一位老播音員就把債券讀作僨“卷”;還有位曾被評為“優秀節目蟲持人”的年輕播音員,在一次春節聯歡會上(全年中收視率最高的那一天),說了句:“小保姆的病情終於恢複了”。可以說健康恢複了,病情隻能說好轉或惡化了,“恢複了”是什麼概念?

播音員尚且如此,其他行業更不必說了。商店裏“九才”、“人革箱”一類的商品標簽,大街上堂而皇之的“不要爭道‘掄’(搶)行”一類的標語牌,隨處可見。相聲段子裏“包子上樓”一類的說法,絕非無的放矢。這樣下去,我真擔心會像趙本山在小品裏說的,人人都得“認得不少錯別字”啦!純沽淨化我們的語言和文字,刻不容緩!

(1991?9)

從曆史到現實的思考

電視劇《荒原城堡——731》播出時,年已古稀的家父老淚縱橫,咬牙切齒。老人家20歲闖關東來到哈爾濱賣苦力,曾被日本憲兵打個半死,知道了當亡國奴的滋味,因而很動倩。同一部電視劇對我卻沒那種牽心扯肺的威力,這也難怪,自己與共和國同齡,對亡國往事畢竟不是切膚之痛,何況影視作總終究是經過藝術加工了。

昨夜讀了《暴行——侵華日軍罪惡實錄》一書,苒也不肯原諒自己這種認識了。此書真實記錄了侵華日軍犯下的滔天罪行:殺人比賽,活剝人皮,摘心挖肝,解剖活人,吊死,活埋,吃人肉"…'總之,燒殺奸淫,無惡不作,今人發指,痛不忍讀。書中以翔實的材料證明,僅晉冀獸豫邊區8年中被屠殺的中國人達73萬多,受拷打的61萬人,致殘的42萬多人,敵寇在淪陷區奸淫婦女達36萬多人。日寇血洗南京時“縱兵為盜,任意搶劫”;“縱火狂燒,一月之久,店鋪房屋付之一炬,斷垣頹壁焦土無垠”。日軍慘絕人寰的暴行今資本主義國家的記者也為之霞驚,英國《曼徹斯德導報》的田伯烈在《日軍暴行》中寫道:所有私人住宅,不論大小、中國人或外僑的,都被日軍搶掠一空,“整個城市已經空無所有了”;“街道上堆滿了平民的屍體”;“恐怖的程度,實在不是筆墨所能形容的”,“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活地獄”!所有這些,一串串血淋淋的數字告訴了人們,帝國主義究竟是什麼貨色;一樁樁血案,不恰恰說明了帝聞主義的本質就是侵略,就是戰爭嗎?

掩卷沉思,夜不能寐。誠如衍迅先生所說,墨寫的謊言掩蓋不住血寫的事實。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自己首先不能忘記那血寫的曆史。

麵對風雲變幻的國際形勢,尤須認真思索,保持清醒的頭腦。曾幾何時,西方不是也有人在等待“不戰而勝”嗎?了解中華民族的曆史,尤其是近代史和現代史,方覺得今日來之不易,彌足珍賁;至於那幾個鼓吹先搞資本主義,後搞社會主義,不妨先當三百年殖民地,自詡為“學者”、“精英”的人物,對於日軍侵華這一中學就學過的曆史不會不知道吧?是故裝聾啞,還是別有圖謀,豈不昭然若揭了嗎?

前車不忘,後事之師。還是那句話,忘記過去即意味著背叛。鬥轉星移,目睹這段曆史的人將越來越少了。大家不妨來讀讀《暴行》一類的書,對於我們了解曆史,正視現實,珍惜未來,大有益處。

(199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