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變故徒生(1 / 2)

待她徹底病愈,又是七八天過去了。因為邊境封鎖的緣故,一時半會兒也無法離開,索性安安靜靜在淮陰四周晃悠著。偶爾風和日麗的時候,她也換一身男裝,與謝玄兩人似是尋常百姓一般四處逛街看風景或者釣魚聊天。就算沒有什麼事,兩個人在房中安靜相對,一個打譜擺棋,一個練字布陣,煩惱憂慮的事情放在一邊,倒覺得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似被拉長至無限。

歲月靜好之時,短暫到稍縱即逝,亦漫長至無邊無際。

但司馬尚之那般精明的人,自然不會容他們一直逍遙自在逃避下去。沒過幾日,在邊境封鎖的情況下,司馬尚之所帶領的羽林軍便一路沿著邊疆重鎮找了過來,距離淮陰也越來越近。他們人手多,幾乎將北部邊境的城市都封了起來,禁止來往,之後再按著戶籍比對,挨家挨戶查找。但凡不是戶籍上原本就登記在冊的年輕女子,全部拿通緝令出來對照。略微有幾分相似就抓到軍營再給司馬尚之看。照這種找法,儼然掘地三尺了。找到他們也就隻是時間問題。

與此同時,謝玄亦在設法探查司馬尚之的軍營方位,準備親自去踏營將染香捉回來對質。一邊是大隊羽林軍,另一邊,雖說隻有一個人,卻也是久經沙場的名將。司馬尚之那個人,雖然身份尊貴。但允文允武,也是頗有幾分才能的。故此這一場較量,雙方都十分謹慎。對峙如同琴弦,形勢崩到極緊處,方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司馬尚之部隊駐紮在了淮陰城,謝玄探營之時亦發現了染香所居住的營帳。羽林軍的搜索線步步逼近,他們不得已先退出城,在淮河畔找了個農家暫住。謝玄安頓好她之後便打算趁夜孤身踏營,劫人。

畢竟是以一人之力去闖數千羽林軍的大營,其中凶險不言而喻。與他分開之前,慕容清心中便十分不安,數次欲言又止。謝玄看出她的疑慮。略笑笑,低聲安慰她:“也不用那麼擔心了,司馬尚之那邊,從他手中搶人回來我是沒有完全把握,全身而退倒沒問題,有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就不能不去嗎?”明知不能,卻還是忍不住說出這句話,聲音那麼輕,像是抱怨一般。卻不能去怨。

是可以不去,不要管什麼清白不清白,不去想別人怎麼看待。一起隱姓埋名從此不問世事白頭到老。要做到這一步,不是不願,而是不能,身為謝家子弟,謝玄做不到將肩上責任全部一次拋下什麼都不管。做為她,卻是決不願將自己深愛之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謝玄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道:“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你不是慕容垂的女兒就好了。他出身皇族,又屢次被兄嫂逼迫,以至於出走敵國,到最後家國覆滅,不得已在亂世舉旗。那樣的人,注定一生不能平靖渡日。血緣天生,亦割舍不能。人生在世,總有些責任在身放不下,連你也不得清淨。但,我會保護你,無論如何。”

話是這麼說,但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的猶豫,似是隱約間透漏出對方心中的遲疑。她輕歎口氣,將謝玄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我的父親是個英雄,你也是。我不會怨恨自己的身世,也不會因立場對立而怪責你。皇室有皇室不得不走的道路,我知道,你身上也有謝家人的責任。我不會要你放下,無論如何,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盡力從你的立場來考慮。我不會逃避自己的命運,也不會要你逃避。你,安心。”

再怎樣不願讓他離開,到最後,還是得一臉若無其事的送他走。

兩個人在一起,有時候真的是別無所求,隻要可以讓彼此安心就夠。對她而言,重要的,便是謝玄這個人在身邊時內心的安定與滿足。背後權勢亦或者他自身的文韜武略其實根本都不重要。但喜歡一個人,卻必須接受其全部。

總該學會麵對現實才對。

她突然間就發現,她對待謝玄和慕容衝的態度,還真是截然不同,在謝玄身邊的時候,雖說也總是想要為他做什麼,但歸根結底,像謝玄這樣的人,身為他身邊人,若不是像謝安那樣謀略過人到一定境界,不如安安穩穩待一邊看著他,隻要不給他添亂,就算是幫了他大忙了。

而慕容衝呢?從一開始她就把那個人當做孩子,就算經過好多年,看著他長到那麼大了,卻依然在內心把他當做無知無覺的孩童。什麼事情都恨不得親自上去指手畫腳一番。弟弟是弟弟沒錯,但任何一個男人被喜歡的人這樣對待,沒準最終都得瘋。

歸根結底是她太顏控,又太重情。顏控是第一位的因素,若不是慕容衝長得那樣驚心動魄的俊美,不管喜不喜歡,都沒辦法不惦記。如今即便是被坑了,想到那個人,這心裏,還是糾結的成份多一些。

不知道是否該恨他。想到曾經與她交換命運的那個慕容清,那個人,才是與慕容衝真正血脈相連的姐姐。但同樣,在她所接收的命運中,也有一部分屬於那個人。慕容衝也是她的責任。

做人就是要不斷的對別人負責啊。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問自己,也是問那個已經離開許久的少女。如果是她的話,會原諒慕容衝嗎?

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隱約聽到附近有喧鬧的聲音,她吃了一驚,忙趴在地上仔細聽動靜,不會錯的,正是大隊騎兵逼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