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守在醫院裏的一天。
阮之遠依然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蘇醒的跡象。
清歌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天空和枯木枝發呆,不知不覺,眼睛有些發酸,漸漸地,歪著頭靠在窗戶邊的沙發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睜開眼時,有個模糊的人影坐在她旁邊,她猛地一驚,立即坐直身體,清醒過來。
“晏,晏先生?”清歌揉了揉眼睛,吃驚地喊出聲來。
隨即想起這是病房,就壓低聲音問:“你怎麼在這兒?”
此時已是黃昏,大片的晚霞從窗外灑進來。她呆呆地望著這個男人,眼裏透著迷茫。
晏清笑了笑,伸出手為她把散亂的鬢發夾到耳後,輕聲說:“來看你。”
他的動作有些親密,清歌覺得尷尬,不著痕跡的避開他,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
見清歌躲避的樣子,他眼底一片黯然,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沉默片刻,他又開口說:“很抱歉,上次因為英國那邊出了些事,我匆忙趕回去了,沒能參加你的生日宴會。”
他慢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清歌總覺得他臉色異常憔悴,給人一種蕭瑟之感。
眸光閃了閃,她微微抿嘴笑,柔聲說:“沒關係,反正後來還是取消了。”
晏清眸色沉沉地注視著她,過了許久,他將目光轉到病床上阮之遠的身上,“等阮伯父好起來了,你跟我一起回英國,好不好?”
說完,視線又慢慢挪到了窗外,眼神悠遠,麵容蒼白,在霞光下,有種頹廢的美感。
清歌不可思議地看著晏清,突然笑出聲,“晏先生,你開什麼玩笑呢?你特意到這兒來,就是跟我說這個的嗎?”
晏清沒有說話,眼眸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倒是他的助理看不下去了,出聲插話道:“阮小姐,我們晏先生他……”
“小王!”還未等助理說完,晏清忽然轉過頭來,皺眉打斷他的話。
然而,因為出音太急促,他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右手握拳抵在唇邊,一陣又一陣的咳嗽聲聽起來有點駭人。
清歌心裏忽然一緊,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兒。
小王立即端來一杯白開水,遞到晏清手邊,恭敬道:“晏先生。”
晏清接過那杯溫開水,淡淡地喝了一口,可是,又不可抑製地咳嗽起來,嗆了一口水,喝進去的水多半都灑到了大衣上。
清歌趕緊從手邊抽出紙巾,將紙巾遞給他。他皺眉接過紙巾,神色有些倉惶。
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垂頭,擦幹淨自己的大衣,聲音沙啞地對清歌說:“抱歉。”
清歌心裏生出一些疑惑,眉間微蹙,問:“你怎麼了?”
晏清竭力壓抑住自己的咳嗽聲,搖搖頭,淡聲道:“沒什麼大礙,有些感冒了。”
他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而立在他身後的小王助理,則一臉嚴肅,神情有些淒然,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然,清歌沒有注意到。
毫無質疑的,她相信了他的話,“這樣啊,還是要去醫生那開幾副藥吃,回頭別更嚴重了。”
“嗯。”
兩人又沉默了片刻。
晏清站起身來。他身材高大挺拔,在清歌麵前投下一團大大的陰影。
不知道是不是清歌產生了錯覺,她總覺得晏清的身子消瘦單薄了許多,像是生了重病一樣。
幾乎是沒有思考的,她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真的沒事?”
“沒事。”他淡淡地回答她,而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實,這次回來我就是想看你一眼,也不抱著你會跟我走的期望。以後,我大概就不會回來了。”
“晏先生……”清歌回望他,為難地說,“我們本來就隻是萍水相逢,您別太放在心上。”
“嗯。”晏清點點頭,“這樣也好,你拒絕也好。S市畢竟是你的家鄉,你在這兒能夠過得更好些。”
“我這次也算是來告別的。阮清歌,你要保重。”
他說完,理了理衣裳,清歌也跟著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他。
兩人默默注視了許久,他抿了抿薄唇,輕聲問:“你能不能送送我?”
伴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他嘴角拂過一陣苦澀的笑意。
清歌愣了愣,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過是送送他,又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若還拒絕,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一路上,兩人並沒有說多少話,無非就是幾句“保重”,“要照顧好自己”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