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沈穆廷大概是匆忙趕過來的,說話時微微有些氣喘。
在來的路上,他內心各種情緒悉數翻湧。恐懼,難以抑製的恐懼將他整個人包圍起來了。
一路上,他在心裏醞釀了許多話語,許多安慰的,能讓清歌安心的話語。
可是,千絲萬縷,千言萬語,在見到她這一麵後,僅僅凝成了一聲“清歌”。
他眉頭緊蹙,站在清歌麵前,背脊挺直,微微垂頭注視著她烏黑的發頂。旁若無人的將大手置於她的發心。
“清歌,陷害阮氏的人已經查出來了,馬上,我就可以還爸一個清白!還阮氏一個清白!”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卻很有力一字一字地從清歌頭頂落入她的耳際,仔細聽,那話語中分明透露著難以言明的痛楚。
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清歌對他的話無動於衷,頭,依然低垂著,鬢間發絲微垂,巧妙地遮掩了她臉上的情緒。
倒是阮清遠,聽到沈穆廷的話後,猝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到沈穆廷跟前,目光定定地鎖到他臉上。
他沉聲問:“你剛剛說什麼?”眉宇裏是山雨欲來的暴戾。
“那人是王益航。”沈穆廷話是對阮清遠說的,但眸子依然一動不動地落在清歌身上,好像隻要他稍微一眨眼,她就會跑掉似的。
王益航是阮氏元老級的人物,時刻跟在阮之遠跟前做事,但沒想到,家賊難防。
“王八蛋!”阮清遠脾氣一上來,一聲怒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最後,一拳砸到了潔白的牆壁上。
“清遠!”周奇奇發出一聲驚呼,衝過去,握住他那隻發紅的右手,仔細檢查有沒有受傷,顯然是被嚇壞了。
阮清遠眼底升出一抹狠戾,那雙眸子仿佛要吃人,咬牙切齒道,“老狐狸,難怪爸爸出事前就告老還鄉躲老家去了,這回,你死定了!”
清歌眸光閃了閃,緩緩抬起頭來,與沈穆廷那殷切地目光對視上。
沈穆廷被她那冰冷的目光驚得手顫了顫,與此同時,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大手不期然滑到了她瘦弱的肩頭。
她神色疲倦,伸手拉開他握在自己肩頭的手,冷冰冰地說:“現在,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呢?沈穆廷,你不覺得這聲‘爸’你叫得太晚了嗎?”
她平平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但聽的人卻背後升起一絲涼意,擰眉深深地注視著她,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
阮清遠並不知道沈穆廷曾以父親的事威脅過清歌,也不知道,阮父入獄,大部分責任也應該歸咎在沈穆廷頭上,是他大意了,才致使程之素獲取了那份證明材料。
因而,他對清歌的話有些雲裏霧裏,疑惑地看著她。
清歌臉色絲毫未變,甚至還淡淡地笑了笑,嘴角溢出的笑意帶著譏諷與嘲弄。
“我爸,現在在那裏麵躺著,生死未卜。沈穆廷,你怎麼有勇氣站在這裏呢?”
阮清遠和周奇奇被她說的更糊塗了。
“清歌!”沈穆廷聲音裏盡是沉痛,他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自責與懺悔呢?怕是,無論說些什麼,她都不會原諒了吧。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這一切的始末,都是他作下的孽,都是他!
可是,他不能忍受不了就要因此失去阮清歌。
仿佛旁若無人,沈穆廷忽然長臂一伸,將清歌攬進懷裏。
然而,這個動作卻換來了清歌的竭力反抗,她失控地推開他,聲音淒厲,尖聲喊道:“沈穆廷,你怎麼能這樣若無其事的站在這兒,你怎麼不去死!”
最後一句話從口中爆破出來,她忽然捂住嘴,失聲痛哭起來。
如果,她當初沒有頑固地喜歡上他,沒有執拗地嫁給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隻是,即便是如此,她恨他,咬牙切齒地恨,卻還是沒辦法放下他。
大概,是耗盡了太多的歲月,想放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她恨自己,將自己活得太狼狽!
沈穆廷愣愣地立在那兒,走廊裏,白熾燈光線刺眼,刺的他眼睛發疼。
清歌之前一直保持沉默,情緒低落,卻一句話不肯說,一滴淚都不肯落在倔強的詭異。
這下,她突然爆發出來,恁是把他也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她,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四個人守在手術室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手術室的燈滅了,阮之遠躺在推車上被眾多護士醫生簇擁著推了出來。
主刀醫生隨後走出來,一手解開口罩,一邊朝他們走來。
“醫生,手術怎麼樣?”阮清遠首先衝到一聲麵前,急切地問道。
“手術很成功!隻是病人年紀大,身體本就不健朗,醒來後能不能恢複正常,還得看造化!”